清竹水转头看向顾枫,落日的余晖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更加的忧愁与无奈。别过头,凭栏看向远处归巢的群鸟,心里也不自不觉受顾枫的情绪的影响,觉得有种淡淡心伤。
见清竹水未曾回应顾枫的话,顾枫转头看向她,心里居然有些莫名的期待与恐慌,期待她能懂得他心里的那份苦楚,又恐慌为什么会对一个见过几面的人如此的上心。
清竹水定了定心神,嘴角上翘,微笑的望着顾枫。不管身在何处,依从自己的心,才是!
此时无声胜有声。顾枫心领神会,心境也豁然开朗很多。既然改变了环境,就依着自己的心去走接下来的每一步吧。
太阳慢慢的落下,把河边的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影子依偎在一起。
美好的时光总是逝去的快。回到宰相府,没有人再提及今天寿宴上发生的一系列的不愉快,只是从大家的眼神中,可以知道,清竹水在宰相府的日子更不受待见了。
倚梅苑中。
院中的石桌旁,一壶冷冷的桂花酒,两只略微发黄的白瓷杯,一老一少,静静的坐着。
紫衣奶奶用余光瞄了一眼清竹水,这丫头今晚似乎有些不一样,眉宇间多了几分温柔。紫衣奶奶不仅掩袖偷笑起来。
笑声把清竹水拉回现实来,脸上多了一层红晕,只是月色不亮,无法看清。紫衣奶奶的笑,让清竹水觉得自己内心的小秘密被人发现了一样,让她有些许的不自在,“奶奶,有什么好笑的事,要自己偷偷的藏着笑?”。
紫衣奶奶笑得更欢乐,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桂花酒,慢慢的抿了一小口。“世人说,酒中滋味,各有不同,是甜是苦是辣,自有自己去亲自品尝,方知其味。”
刚才出神那会,清竹水满脑子都是傍晚时分,那张略带忧伤的脸。心里不由的懊恼,为什么脑子总是出现这个画面,但是心里又觉得暖暖的?
故意装作不明其意,清竹水一脸疑惑的说道:“原来奶奶也会打哑谜,可惜竹水智商不够,实在是不明白哟。”
紫衣奶奶也不气恼,“没事,我掐指一算,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奶奶,为什么是那么喜欢喝桂花酒?害的我每天晚上都要偷偷的去厨房偷一壶酒。”清竹水扯开话题,也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紫衣奶奶眼眸黯淡下来,时间似乎静止了几秒,但一瞬间,紫衣奶奶又换上微笑的脸,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曾经的一位故人喜欢,如今故人不在,凭酒怀念而已。”
时光飞逝,不知他现在过得可好?紫衣奶奶望着酒杯中的桂花酒心里叹道。
既然奶奶不愿说明,但从奶奶的神情可以知了,这位故人对奶奶极为重要,清竹水为了缓和刚才的气氛,也为自己的冒失,让奶奶想起一些伤心的往事。
故意提及一些开心的事,逗乐了紫衣奶奶。
小院气氛慢慢变得温馨。
可是躲在门后的小桃,一脸疑惑。这大晚上的,这讨厌的五小姐跟谁一起乐呵呵的呢?莫非这院里还有别的人?那人又是谁呢?带着一堆疑问,小桃往清苑走去。
小桃把今晚所观察到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三小姐清酒。
清酒蹙眉,“岂会有这样的事?”
虽然名义上,娘亲赐给了清竹水几个丫头,但是那些丫头可是娘亲亲自为清竹水“特意”挑选的,各个都是老态龙钟的老婢女,肩不扛手不能提,走路都费劲,耳朵还不好使。
而清竹水见此状,早已经让她们归家养老了,倚梅苑也只剩下清竹水一人。此时,小桃却告知,院中还有别人,清酒越发头疼,大白天去倚梅苑也未见任何人呀!
一旁的小桃咬了咬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清酒。
清酒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只手托住杯底,另一只手拿着杯盖轻轻的杯边来回滑动几下,“有话就说吧。”然后慢慢的抿了一口茶。
小桃弯腰靠近清酒的耳边,一只手附在嘴边,轻声说道:“小姐,女婢曾听老嬷嬷们说,倚梅苑曾经闹过鬼。”
噗,一口茶喷口而出,清酒赶紧拿起绣帕擦拭,心里却有些发毛。
小桃赶紧拿毛巾擦拭清酒身上的茶水,一脸害怕,怕是因为自己的话,才使小姐出了洋相,要是小姐一个不高兴,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好了,好了。手一直哆嗦,怎么帮我擦?”清酒抢过毛巾,胡乱的擦拭。
稍微安定心神,清酒问道:“那些老嬷子,是怎么说的?”清苑与倚梅苑相距不远,要是倚梅苑闹鬼,那……清酒不安的环顾自己的闺房,心里毛骨悚然。
小桃一五一十的把老嬷嬷跟她说的,全都禀告给清酒,除了一些血腥的画面和鬼魂可怕面容的描素。
原来宰相府并不是重新修建的房宇,而是皇帝御赐的。在清家搬进来之前,这个房宇已经落败了很久,在皇帝御赐之后,大规模的修葺或者重建,唯独这个倚梅苑保留了完整的样子,保留了下来。清宰相全家搬进来,没有多久。就发生了一系列的闹鬼事件,鬼怪出现的地方也只有倚梅苑,其他地方倒是相安无事。
一时间,宰相府上上下下人心惶惶。
没多久,一位坡足老道上门来,说能驱除宰相府中的恶鬼。宰相像见到救星一样,伺候好坡足老道。可老道偏偏要住进倚梅苑,说方便驱鬼。几天之后,宰相派人去寻坡足老道,发现倚梅苑哪里还有老道的身影。不过,之后倚梅苑再也没有闹过鬼怪。这也一直成了宰相府的谜。
宰相也想不通,但是为了防止其他的流言蜚语,下令禁止在谈及有关之事,否则格杀勿论。
这件事,也只有在下人奴婢里,流传。时间久了,也无法考证。年轻的奴婢下人只当做听鬼故事,感觉有些惊悚而已。
小桃也没有往这方面多想,所以前几个晚上也并无害怕之色。可这时,小桃心里也犯哆嗦了。
一陈清风从窗口徐徐的吹进来,清酒不禁打了个寒颤。
赶忙命小桃关好窗户,又多点了几盏灯,清酒才觉得心安许多。
“小桃,这件事你要好好的暗中观察,我就不相信这个臭丫头还有鬼怪帮她!”清酒不服气的撇了撇嘴。“还有今晚,你就睡在我床边,打个地铺,这些灯也不许灭了。”
“是,小姐。”小桃的心,十分的不安,要是真的有鬼,怎么办?可是小姐的命令不可违。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
清酒的额际都是汗珠,胡乱的穿好衣服,慌忙的跑到宰相夫人也就是她的娘亲那里。
一大清早,宰相夫人就被清酒拉起来,洗漱都没来得及。
“娘亲,娘亲,我要换院子,我不要住在清苑了。”清酒拉扯着宰相夫人的中衣,一脸害怕,声音略带颤抖的说道。
宰相夫人一脸愕然,清苑可是她找相士算过,风水极好之地,住在里面,以后都是大富大贵之人。这个傻丫头也知道,如今为何匆匆忙忙的嚷着要换院子。
“好了,好了,你先让娘梳洗一番可好?有什么事待会再说。”宰相夫人极爱漂亮,她可不想等会夫君下早朝回来,见到她这副凌乱的样子。
清酒只好坐在桌旁,闷声生气。娘亲什么时候都只顾自己的容颜,都不担心她。
梳洗一番后,宰相夫人彷如十八的少女,明艳动人。一身淡紫色的金边绣花衣,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的白皙娇嫩,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贵妇的风范。
“好了,我的宝贝女人,到底是什么事,要让你换院子?好好跟娘说说。”见清酒略带稚嫩的脸庞,因生闷气而涨的粉红粉红的,宰相夫人拉过清酒的手,温柔的说道。
“娘亲,我害怕,昨天晚上我梦到有鬼缠着我,好恐怖!”清酒声音弱弱的,脸色有些苍白。
清酒把昨晚发生的事,详细的跟宰相夫人说道。
“有这样的事?”宰相夫人也是一脸诧异。她自进府以来,也未知晓此事。
招来几个老嬷嬷,询问之下,原来是二十一年之前的事。而现在的宰相夫人进府才十八年,当然不知道。
“这个小妮子,还要装神弄鬼,以前可真是小觑了她!”宰相夫人觉得定是这个臭丫头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此事,故意装鬼来吓唬她的宝贝清酒。如不是清竹水这个臭丫头装的,不然她不相信这世上居然有不怕鬼之人。
看清酒的样子,昨晚应该吓得不轻。还是先换了院子才好,不然吓坏了清酒,可就得不偿失了。
太阳暖洋洋的透过窗户晒了进来,清竹水揉了揉发干的眼睛。
又是个大晴天,微笑的爬起了,自己梳洗了几下,就出院落去转悠了。
没走几步,听见吵闹声。循声望去,只见来来回回的婢女似乎在忙活什么。
走近一看,原来在搬家!
这个清酒终于可以离她远一些了?心里不自不觉乐开了花。耳边终于可以清净许多了,不用一大清早就看见清酒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还有尖酸刻薄的话语。
清竹水并不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