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过辰时,但山间的迷雾依旧没有散去。浓密的迷雾如同袅袅炊烟,随着山风飘荡在山上林木之间。白云遮蔽了日光,天色不同往日那般刺眼。
树林中,有几头水牛正在吃草,这是山下村子里的牧童牵上来的。不过牧童此刻不在附近,应该又是去别处玩了。
在通往山上的一条小路上,蝴蝶带着嬴子弈向着山上走去。
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见一个人,一个能够解答嬴子弈一个疑惑的人。而这个人,正是蝴蝶的老师。
山路不算长,仅仅片刻便已到达山上。只是这山上却不是目的地,山上林间的深处,才是蝴蝶的老师隐居的地方。
昨夜准备刺杀韩非的那些人武功一般,盖聂没怎么花费气力就将其全部消灭。但是在盖聂杀死他们之后,奇怪的一幕发生了,那群人在死后竟然化为了尘土。起初之时,嬴子弈也曾觉得这是幻术,并且去问了张大驴的看法,但是得到的结论却是这是巫术,不是幻术。故而,嬴子弈又问了蝴蝶,可惜蝴蝶也不甚了解。这才有了今天蝴蝶带着嬴子弈上山的一幕。
随着两人渐渐向树林深处走去,四周的迷雾变得越来越稀薄,视野也开始变得开阔起来。其实若非蝴蝶带路,嬴子弈可能无法这么顺利的到达树林深处。
浓雾消散,嬴子弈看到了一间较小的竹楼。竹楼不是直接建在地上,而是先用竹子作为地桩,与地面拉开一定距离,然后在地桩上建起竹楼。这种方法与彝族的竹楼比较相似。
不过嬴子弈却觉得有些奇怪了,在这四周全是树林,有的只是木头,着竹子从何而来?
似乎看出了嬴子弈的疑惑,又或者本来就打算解释一下,蝴蝶指着竹楼说道:“这竹楼的竹子是山下村民们给弄上来的,之前老师帮了他们一个忙,他们便帮着老师弄了竹子上来。”
“嗯。”嬴子弈点了点头,随后就仔细的打量起了眼前这间小竹楼。
四周皆是树木,但是竹屋在其间却没有什么突兀感,好像就应该如此一样。
秋风扫落叶,地上烟尘翻滚,还有几片落叶,随风飞向了竹楼的位置。可是落叶和烟尘却没有落在竹楼上,在他们靠近的时候,就被一层无形的障碍给挡下了。
“这是怎么回事?”嬴子弈扭过头看着蝴蝶问道。
“这是一种阵法,能够让竹屋更加贴近天地,也能够拂去浮尘。老师说这样更有利于隐居。”
嬴子弈听完点了点头,确实,将一间竹楼都融入天地之中,更何况竹楼中的人呢。不过,嬴子弈更加看好那,拂去浮尘的能力。毕竟,再怎么隐居的人,也不会喜欢天天在自家门前扫落叶吧。
蝴蝶独自向着竹屋走去,看到竹门虚掩,便明白此时自己的老师不在这里。
“公子,我们来晚了些,老师应该是去山下的河边钓鱼去了。”
嬴子弈听着蝴蝶的回答,想了想,问道:“你知道你老师会在哪吗?”
“知道的,老师一般都在同一个地方。”
“那我们下去看看吧,好久没钓过鱼了。”
“是。”
说完,两人就顺着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路程,嬴子弈和蝴蝶两人来到了山下的一条河边。河水不宽,仅有3米之余。同时河水也不深,透过清澈的河面,能够看到河床。一般来说,这样的河水里,鱼不会多。
两人继续走了一段时间,来到了一处相对陡峭的地方。之所以说陡峭,则是因为在河的一边,背靠着山坡,而山坡十分陡峭。
在靠着山坡的一边,一个白发长须的老人正坐在地上钓着鱼。老人的身边放了一个鱼篓,看样子还是空空如也。
看到老人,蝴蝶直接走了上去,问道:“老师今日收获如何?”
“哈哈哈哈,收获不错,看样子,今天还能钓条大鱼呢。”老者看见蝴蝶,爽朗的回答道。
嬴子弈见状有些奇怪,鱼篓里明明没有一条鱼,收获颇丰从何而来?但是嬴子弈并没有多问,也许时间会给他一个答案,就看老者所言的大鱼是什么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嬴子弈和蝴蝶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过话,只有老人一人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听曲调,应该是楚国的。不过想来老者多半不会是楚国之人,至少不会是楚国一边之人。
“呦,鱼儿上钩了。”老者说着,就将鱼竿拉起,眼看着,一条较大的鱼儿被拉出水面。
老者将鱼从鱼钩上取下,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便将鱼放回了水中。现在嬴子弈知道为什么鱼篓里没有鱼,老者却说收获不错了。但是,嬴子弈此刻的目光却完全放在了老者手中的鱼竿上。
“‘姜太翁钓鱼,愿者上钩’,想不到没有鱼饵的鱼钩,竟然真的有鱼上钩。”
“哈哈哈,如果真是那样,能钓几条鱼?”
“嗯?”嬴子弈不解的看向老者。
“你只看到了事情的表像,可没看到我在这周围投下的鱼食。”老者说道,“鱼儿之所以被吸引过来,就是因为我在这里投下了鱼食啊。”
“万事万物,都不要被那表象迷惑。”
“那请问先生,那迷惑我的表象来自哪里?”
“南越。”
“谢先生教诲。”
“看样子你似乎明白了很多东西。”
嬴子弈笑着点了点头。
“在此之前,总是想着想杀我的人是谁,又将如何杀我,还有我该如何应对。但是我从未想过他们为何要对付我,也许这与我一直以来以鱼饵自居有关。”
老者笑而不语。
“首先不去考虑八玲珑。要绑架我的盗匪,以及盗匪身后之人,还有那买粮的酒楼,最后就是这企图杀害韩非的南越巫师。这些人表面上毫无关联,似乎各有着各自的目的,但是仔细想想,却都有一个极为明显的共同点,那就是,都与我有关。”
“看来,你是真的明白了。”老者笑着答道。
“还请先生受我一拜,”嬴子弈拱手行了一礼,“不知道先生可有兴致再随我去这尘世走一遭?”
“算了吧,老头子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有我这学生,就够了。”
“是。”嬴子弈没有继续邀请,他知道,像老人这样的人,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有人能够打动他了。
……
回去的路上,蝴蝶看着嬴子弈一直都在沉默着,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公子在想什么?”蝴蝶问道。
“我在想一个假设。”
“什么假设?”
嬴子弈没有回答,而是独自再次默默思考了起来。
如果那个酒楼的主人是燕丹,那么他的目的就是助赵抗秦,不,应该是说是延缓秦国攻伐天下的脚步。那么再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假设那群盗匪幕后之人也是燕丹,那么他的目的,就是让秦伐韩。
秦国攻伐赵国,同时又攻打韩国,势必会导致两者的联合,与此同时,如果燕国也联合进来,那么就能达成连横之势。至于那刺杀韩非的南越巫师,怕是只是个诱饵,让嬴子弈更加疑惑的诱饵。毕竟真要杀韩非,又怎么会派出如此弱的人。
那么现在,只要确定那群盗匪幕后之人的身份,那么这一切就都能够解释的通了。当然,如果真的不是燕丹的话,事情就会再次回到原点。可惜嬴子弈有预感,他的假设也许是对的。
“突然发现事情变得有趣了许多。”
“啊?”蝴蝶有些不解的看着嬴子弈。
“你说之前你了解到那群盗匪的目的就是苍龙七宿是吗?”
“是的。”蝴蝶点头答道。
“我突然对这个苍龙七宿有点兴趣了。”
“这让我,觉得有趣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