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4 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暗度陈仓
这是在哪里?我回家了吗?我回到了现代吗?寒芳似乎听到耳边隐隐的哭泣声,禁不住想:这里是地狱还是天堂?
寒芳挪动了一下身子,只觉浑身酸痛,胃部灼痛,头痛欲裂,嗓子里也是火辣辣的痛。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模糊一片。她又用力眨了眨眼睛,才看清这是大殿殿顶的藻井。我怎么还没有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寒芳心里咒骂着。
一个小近侍跪在一边正低声地哭泣。
“你为什么哭?”她哑着嗓子问。
“您醒了?”小内侍脸上还挂着泪珠,跪行几步来到榻前,大喜过望,“您终于醒了?太好了!”言罢高兴地连连磕头,喜极而泣。
寒芳四下看了看,这里应该还是蕲年宫,但是四周静得出奇,与往常大相径庭,问道:“怎么回事?我没死?”
小内侍连连点头,用衣袖抹了把眼泪:“太医给您诊治过,说您得了疫病,会传染。大王搬出了蕲年宫,把蕲年宫封锁了。您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
“疫病?”寒芳只觉有气无力,身上瘙痒,用手挠了挠,看到手臂上起了好多小红疹子。
“我不是喝了毒酒吗?怎么会没死?”寒芳心中充满迷惑。
“毒酒?”小内侍摇摇头,跪前一步,“奴才不知,奴才只知那天您和大王争吵了一阵,然后大王疯了一样喊御医,然后御医说您得了疫病,为免疫病传播,劝大王离开,大殿要封锁。大王起初不愿意,最后众大臣跪在殿外泣血劝谏,苦苦哀求,大王才起驾至甘泉宫,起驾的时候,大王一步三回头的。”小内侍说话很麻利,脸上带着灿烂的笑。
究竟是怎么回事?酒里难道没毒吗?嬴政究竟在搞什么?寒芳思索着,觉得浑身又疼又痒,痛苦地挪了下身子,挠了挠身上的小疙瘩。
“您醒了,我去通知其他人。”小内侍叩了个头,飞奔着出了殿门。
一会儿殿内黑压压跪了二十几个人,全是平时在蕲年宫服侍的内侍和宫女。他们见到寒芳醒了一个个欢天喜地,不停地磕头。
寒芳在众人的服侍下勉强起床梳洗完毕,多少用了些餐饭,逐一询问身边的人,这才知道那天和嬴政的争吵惊动了整个蕲年宫。自己喝下的酒也不是什么毒酒,而是因为嬴政淋了雨,御医给嬴政备的驱寒的药酒。
寒芳暗自苦笑,嬴政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她还以为自己这样能离开这里,回到未来,可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寒芳也知道了众人欢天喜地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自己醒来,还因为留下的这些人的命运全掌握在自己身上,如果自己真是因疫病死了,这些人全部要殉葬。她再次苦笑一下,可恶的殉葬制度!
寒芳醒来的消息很快传出了蕲年宫。御医通过隔窗送进了药,告诉寒芳还需要再忍耐几天,观察一下,免得传染给大王和众人。
御医还带来了嬴政的一封信。寒芳打开丝帛一看,上面没有写一个字,她淡淡地苦笑,将丝帛放在一边。
往日灯火辉煌的蕲年宫,由于嬴政的离开显得黑洞洞的,由于被封锁,宫内也没有侍卫,越发的安宁和平静。
寒芳打发了身边的内侍,自己一个人在院内散步。难得有一个不被众人看着、管着的时刻,她感觉到心里面格外的轻松。
我真是得了什么疫病么?那我会死在这里吗?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吗?浑身酸痛的寒芳在石凳上缓缓坐下,在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独自一人去静静思考一些问题,慢慢回忆着过去的往事。
一个月圆的夜晚,她在古井边遇到秦煜,所有的生活都发生了改变,她糊里糊涂地来到这里,莫名其妙做了青的新娘。青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人在哪里。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又莫名其妙被浩然抢走。想起浩然,想起那张明媚的笑脸,寒芳的嘴角又挂上了浅浅的微笑。
美好的初恋让人终身难忘,一起患难走过的日子又怎会忘记?寒芳仰望星空,低声地问:浩然你为何不辞而别?浩然你还爱我吗?还会像我一样爱你、念你、想你吗?你还会看星星吗?我真的好想和你一起看星星。
寒芳抚了抚疼痛的胸口。浩然是你听到我的呼唤吗?所以也在呼唤我?这就是心有灵犀吗?可是浩然你又在哪里?你回家了吗?我该如何才能找到你?
寒芳擦了擦潮湿的眼角,环顾静悄悄的四周,这里的一草一木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就像这里的人,你永远也猜不透他们在想什么,永远也不可能和他们有心灵上的交流与贴近。
寒芳捧着脸继续回忆。
那个桃花纷飞的季节,邂逅了嬴政,他俏皮的神情还在眼前,可是转眼间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独据一方的霸主。这几年的政治历练,使他变得越发的深沉,早已经不能通过面部的“笑”或者“恼”来判断他内心的喜怒哀乐,嬴政在某些时候实在是像个孩子,一个只能赢不能输的孩子。
和嬴政在一起的日子最久,掰指头算一算已经有七八年了吧?和他还仅仅是友情吗?总觉得和他多了一份亲情,是一份难以割舍的亲情,除了亲情还有别的吗?
这次她生病,嬴政没有抛弃她,起初还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最后才撤出了蕲年宫。她理解他,他只剩下她这样一个理解他、懂他的人,他要把她紧紧抓住,不愿放手,可是他的方式错了,他不该杀了嬴义……
嬴义,一想起这个名字寒芳就锥心的痛,他曾经为她舍弃自己的生命,他对她默默付出的感情,她不是不明白,他在用生命守护她。但是她更清楚这份感情只会害了他,她一直在逃避躲藏,可是最终还是没有逃脱宿命,还是害了他……
寒芳浑身瘙痒,她左抓抓右挠挠,奇痒难耐。身上的小红点越来越多,越来越痒。寒芳抬头望望高耸的宫墙,心里有一个声音:如果我真的得了疫病,如果注定我无法回到未来,我希望我可以死在浩然温暖的怀里,那里是我曾经最渴望的归宿。
寒芳走到一棵大树下,仰头看着大树蓬勃茂盛的树冠,突然笑了……
夕阳西下,已近黄昏。
寒芳像往常一样吃了饭,命令所有的人:“各自回到各自房内去,不允许出来,我要绝对的安静。”
众人领命,躬身退下。
寒芳把自己的短剑别在腰间,又带了些黄金,静静等着黑夜的到来。
又是一个黑沉沉的夜,星汉高远,疾云飞渡,月亮在莲花般的云朵中忽隐忽现。
夜深人静,寒芳确定众人已经睡下,穿着深色的衣服,轻轻打开殿门,来到那棵大树下,看看左右无人,爬上了大树。
茂盛的树冠直伸出墙外。
由于疫病,闲杂人等不能靠近蕲年宫,所以她很顺利地通过大树翻出了蕲年宫的宫墙,跃到墙外。
紧张使寒芳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和瘙痒,忘记了自己的疾病。她伏在地上观察了一阵,沿着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道路跑到了湖边。
夜晚,微风阵阵,湖水轻轻拍打着湖岸,发出哗哗的响声。
寒芳清晰地记得王翦说过湖底是一条通往宫外的水道,只是不知道水道究竟有多长,自己能否通过水道潜出去。
她决定赌一回,哪怕是用生命赌一回,反正也是一死,她一定要在生命消逝之前,离开这个没有自由的王宫,去追寻心中那个唯一的梦想,完成死亡前唯一的心愿。
寒芳沿着湖边走了一阵,看看四周无人,悄悄下到湖里。
月亮透过云端忽隐忽现,照在湖面上,使宁静的夜显得更加静谧、神秘。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寒芳贴着岸边游着,耳边不时听到巡逻的逻虎贲军的脚步声。她把身子紧紧贴在岸边的石壁上,只露出头在水面呼吸。
所幸一直没有被发现,寒芳凭借水底暗流判断,应该离水道出口不远了,寒芳顺着水流的方向缓缓游了过去,在她的身后湖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水线。
寒芳找到了出水口,扶着岸边的乱石,手摸到腰上的短剑,深吸了一口气,潜到水底。
黑漆漆的湖底什么也看不见,寒芳摸索着用短剑把铁栅栏削断,切开。做完这些工作,她又重新浮出水面,准备透口气。
谁知人刚浮出水面,还没来得及透气,耳边就听到声响:
“大人,我听到这里好像有什么声音!”
“哦?我看看!”
糟了!刚才自己潜入水底不了解水面上的状况,何时来了一队虎贲军?寒芳暗自懊恼,还没来得及躲避,就与一张脸对了个正着。
寒芳张大了嘴看着对方,对方也目瞪口呆地盯着她,两张脸不到一尺的距离,彼此呆呆地对视着。
寒芳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用求助地眼神望着对方。
此人一怔,目光闪了一下,站直了身子,却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没有什么动静。”然后带着众人离去。
听着脚步声走远,寒芳突然想起来,刚才那张和自己对视的熟悉的脸孔,是当日被自己拉下水的杨端和。
为何杨端和要装作没看到自己?他看懂了自己的眼神吗?还是……寒芳也想不明白,正在诧异,又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忙贴着岸边躲避。
巡逻的虎贲军已经走远,寒芳回头看了看,王宫威严的屋脊楼阁、飞檐走兽在漆黑的夜色中静静伫立,她低声说:我走了,我要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会回来!
寒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潜到水底,闭着眼睛放松身体任由自己被水流冲进水道。
湖里的水都是经水道流出,水到了这里水流变急,寒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随着水流快速地向前漂流。
出于对自己的保护,她在进水道的时候刻意调整了自己的姿势,使自己的脚在前、头在后,免得撞伤头部。
就这样漂流了一阵子,寒芳感觉到身体重重地撞在一个物体上,用手一摸原来是水道另一个出口的铁栅栏,寒芳压抑着兴奋的心情,用短剑削断铁栅栏钻了出去,然后浮出水面。
此时寒芳已到了自己闭气的极限,她趴在出水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又低头看了看暗道。寒芳自认水性不差,但是这么长的水道,水流这么急,要想从如此狭长的水道逆水潜进王宫恐怕也不容易。
休息了片刻,寒芳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她现在已身处王宫的护城河中。
时值初夏,虽然已过亥时,远处的岸边还有一些百姓在纳凉。宫门五十丈以内的地方是禁地,不时有巡逻的士兵走过。
寒芳沿着岸边游出了宫门禁地,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向四周看看,确定没有被人发现,悄悄爬上了河的对岸。
夜晚清新的风吹来,很快吹干了身上的纱衣,寒芳深深地吸了口气:自由的感觉真好!
休息了好一阵,寒芳才恢复了体力
大街上三三两两的人开始各自往家走,人群渐渐散去。
安静的街道上传来子初的更鼓声。
寒芳思索:我要尽快离开咸阳城,否则等到天一亮,被人发现我失踪了,嬴政很快就会找到我。
想到这里,寒芳连夜买来马匹和简单的生活用品,带了些食物,换上一套男装,飞身上马,扬鞭打马,出了西城门,向着自己梦想的地方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