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雕虫小技
清泉宫是冷宫，这里关着的都是失去宠爱或者犯了过错的姬人和宫女，她们从事的也是宫里最辛苦的劳役。
清泉宫一个破落的便殿内，只有一堆蒲草和一张破几案。这里是日光和月光都照不到的地方，整个殿内潮湿阴冷，墙根上长满了青苔，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霉味。
这里只关押着寒芳一个人。每到吃饭时间，就会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宫女颤巍巍地把饭食送到殿门口，然后再颤巍巍地离开。
老宫女来到门前看到昨天放在门外的饭原封未动，叹着气摇摇头。哪个被送到冷宫的女人初时不是这样呢？
她艰难地弯下腰，把昨天的饭食收起来，放下今天的饭食，转回身颤巍巍地往回走，边走边嘟噜：“想不开呀，想不开呀，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样绝食，死了也没有人会心疼，只是一张草席一裹就拖出去了，唉！”长长的叹息声徒增了几分冷宫的凄凉，颤巍巍的身影渐渐淹没在斑驳的红墙后。
寒芳蜷着身子躺在蒲草里，炎热的天气，她却冷得浑身发抖，牙齿打战。
是我害了嬴义，是我害了嬴义！我明知道不该和他说话，却为何和他说话？为何管不住自己？为何控制不住自己？她内心反复地呐喊着，自责着，用肩膀上的衣服抹了抹眼泪，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已经哭了不知道多久，只知道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再哭，只哭得眼睛酸痛，头昏昏沉沉，似要裂开。
殿外一阵脚步声传来，似乎来了好多人，紧接着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抹阳光射了进来，为殿内带来一丝温暖，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投在地上。
寒芳依旧躺在草堆里一动不动。这脚步声太熟悉，不用抬头就知道来者是谁。
嬴政在寒芳身后慢慢蹲下，皱着眉头看着她的背影，心不在焉地说：“向我认错！”
寒芳蜷了蜷身子，没有理会。
“向我认错！”嬴政压着怒火，耐着性子说。
寒芳干脆闭上眼睛，装作没听见。
嬴政一把将她从草堆上拽了起来，吼道：“向我认错！听到没有！”吼声震得空荡荡的大殿嗡嗡作响。
寒芳咬着嘴唇，只是木然地瞪着他。
嬴政额头上青筋暴露，眯着眼睛说：“为什么？浩然比我早，我可以不计较；成蟜是我的兄弟，我可以不介意；可是现在又有了他？”
寒芳眼睛里噙着泪花，目光直视着嬴政，理直气壮地回道：“我和他只是朋友！发乎情，止乎礼！什么也没有！”
“朋友？”嬴政轻扯嘴角，质询地望着她。
寒芳此时反倒镇静下来，把眼泪忍下去，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对，是朋友！就是说得来，很投机的朋友！”
“哼！欺骗我！”嬴政愤怒地望着她。
寒芳缓缓地闭上眼睛，不愿意再争论。人已经死了争论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嬴政抬起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到自己面前，霸道地说：“你是我的女人，明白吗？是属于我的。只能属于我！”
寒芳用力推开他的手，撇开头大声说：“我谁也不属于，我只属于我自己！只属于我自己！”说完她挑衅地望着他。
嬴政深邃的眼睛突地一闪，似乎迸出了火花，瞬间又淹没在潭水一样的目光里。
嬴政背着手在殿内来回走了几步，又踱到寒芳面前，歪着头看着她，邪邪地笑着说：“你知不知道没有人能违抗我的命令？”
寒芳懒得理会他，把脸扭到一边。
嬴政似乎很有兴致，转到她的面前说：“进了这个地方的人就一辈子也别想出这个门了，就要老死在这里，除非……”脸上带着孩子般的得意。
寒芳心里一颤，表面上仍满不在乎，一副无所谓生死的模样。
嬴政不依不饶，把脸凑到近前，进一步说道：“我随时可以处死你！你知道吗？”眼神里透着古怪。
殿内很安静，静得掉下一根针也能听见。
嬴政抱着肩膀，掩饰不住的得意，眯着眼睛望着她。
用死来威胁我？寒芳冷冷地看着他，嘴角挂着轻蔑地笑，充满抗拒和不屑，淡淡道：“你可以剥夺人的生命，可是没有权利剥夺人的爱与恨！”转而目光一寒，充满愤怒和不满，厉声道，“我说过，我会恨你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嬴政大怒，高抬起一只手，喊道：“你！”接着他甩了甩头，又把手缓缓放下，握紧了拳头，在殿内烦躁地来回走了几步，一甩袍袖，冷哼一声离去。
寒芳看着嬴政气冲冲地离去，浑身一软，虚脱一样靠在墙上，想起嬴义被押出宫门的情形，泪水又顺着脸庞流下，整个人颓然往草堆上一倒，又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又睡了多久，寒芳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胃开始痉挛，喉头直泛酸水，迷迷糊糊中，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
院子内传来赵高阴阳怪气的声音：“大王驾到！”
突然又没了动静，院内异常的安静。
寒芳也无心理会，依旧侧躺着，身体蜷成一团，一动不动忍受着胃部灼热的疼痛。接着殿门一开，她感觉自己被人架了起来，架到殿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