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6 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峰回路转
第二日，嬴政按时起床上早朝。
“狗奴才，你怎么搞得……”嬴政正在训斥一个内侍，寒芳迈步走了进来。
“芳，你来了！”嬴政转而开心地打招呼。
“怎么又发脾气？”寒芳帮嬴政整理好绣满日月星辰龙纹等章的黑缎朝服，帮他戴上王冠。
嬴政皱眉道：“刚才心里烦。”又嘻嘻一笑，“不过，看见你就不烦了。”
寒芳白了他一眼：“好了，别贫嘴了，”顺手拨了一下王冠上的一派玉石珠子，玉石珠子发出噼啪的响声，“知道这些珠子的作用吗？就是时刻提醒你，不要发怒，不要使面前的珠子晃动！”
“真的假的？”嬴政翻着眼睛看了看来回摆动的珠子，嘻嘻一笑说，“芳，你再休息一会儿，等着我回来，我有话对你说。”趁背对着内侍的机会还伸出舌头对她做了个鬼脸。
“没个正经！”寒芳轻斥，“去上朝吧。”
嬴政嘿嘿一笑，迈步往殿外走，出殿时还调皮地挤了挤一只眼睛，再回头时又已经恢复了大王的庄重和威严。
他的脸还真是善变！寒芳想着，轻轻一笑，突然发现原来给别人快乐，自己也会快乐；给别人痛苦，自己也会痛苦。
寒芳倚在蕲年宫的殿门边，看着他吊着一只手臂上早朝，心底无限感慨：作为一个国君伤成这样还要坚持早朝，比任何人都辛苦。
御医走来呈上一份药方说道：“这是大王的药膳，请您过目。”凡事先让她过目，然后下定论，几年前就已经成了宫里面好多人的习惯。
寒芳看了御医呈上的药方，同意照方抓药。
寒芳暗自琢磨，嬴政因为我而受伤，我有责任和义务好好去照顾他。尽管他不缺御医和内侍的服侍，我是否也该尽一份力？
秦煜立在身后望着她，不温不火地说：“您应该回到大王身边去侍奉大王。”
寒芳不服气地白了秦煜一眼，没有理会。
“您该搬回蕲年宫，待在大王身边，尽心侍奉大王。”秦煜又说。
好不容易才搬出去，再搬回来？想都别想！不请自回？没准还会被人嘲笑！寒芳不乐意地想着，撇撇嘴不语。
秦煜立在一边，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突然嘴角轻扬，微笑着望着她很久很久。
初升的太阳跃上王宫殿檐屋角，为整个大地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芒。
寒芳见时间不早了，抱着要开心快乐地度过每一天的想法，到了蕲年宫。
嬴政还没有回来。
寒芳叫来膳食房的人，告诉他们牛奶、豆类、鱼、虾、羊肉、猪脑、鸡肉、苹果、黑枣等食物是补钙的食品，让他们拟一个这类食物相关的食谱，拿上来看。
膳食房的人虽然不明白什么叫补钙，但还是连声应着退下。
寒芳吩咐完膳食房的人，轻舒一口气走到几案旁坐下，端起茶杯喝着茶水。
几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简有一尺多高。唉！君王是最辛苦的！这么多奏简需要嬴政批阅。寒芳感慨着慢慢整理，把散乱的竹简一卷一卷摆好。垂下目光看到几案旁的小几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寒芳忍不住好奇，把锦盒拿起来，轻轻打开。
锦盒里面放着两卷丝帛。
寒芳拿出一卷，打开一看，是当年自己画给嬴政的信。回想起往事，禁不住掩着嘴地笑了。
寒芳笑了一阵，再打开另一卷。是去年逃离王宫时，她留给嬴政的信，当时信上只有六个字：若爱我，勿滥杀。可是现在在这六个字下面，多了六个小字：若可以，原谅吾。
这是嬴政的笔迹，字体苍劲有力。寒芳不由透过窗子望向殿外的甬道。
寒芳愣愣出了会儿神，把两卷丝帛卷好，重新放回去，低头发现在锦盒里还有一缕打理整齐的头发。
这头发是谁的？为何会放在这里？
不知为何，寒芳心里有点酸酸的，拿起头发仔细看了看，禁不住问旁边的内侍：“这是谁的头发？”
内侍忙跪下回话：“回韩姑娘的话，这是您的头发呀。”
“我的？”寒芳拿着头发在在自己的头发上比了比，“我何时给过大王一缕头发，我怎么不知道？”
“大王哪舍得剪您的头发。”内侍满脸堆笑地回答，“这是前些年，大王命奴才们每天把您掉在地上、床榻上的头发收集起来，连着收集了好长时间才有了这么一些……”
寒芳拿着头发默默看着，用手轻轻缕顺着长发，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涌上心头，嘴角挂上了浅浅的笑容。
“芳，我回来了！”嬴政下朝回来，还没进殿门就大声吆喝。
寒芳看见嬴政大步流星走过来，还是那样神采奕奕，根本不像受伤的模样，敛住心神责怪道：“受了伤还走这么快？不能小心点？”
嬴政喜滋滋笑道：“我不是想快点回来看见你吗？一会儿不见想你了。”
寒芳白了他一眼，斥道：“还是那样贫嘴……”
嬴政走过来伸右臂搂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芳，听说你搬回来了我真的很高兴，当初你搬走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搬回来？”寒芳满脸惊异。
“对呀，我看内侍在外面搬你的东西，不是你的是谁的？”
秦煜！你多事！寒芳咬牙暗骂秦煜。
“你怎么了？”嬴政用力搂着她，似乎怕一松手她会飞走。
寒芳看到嬴政开心的模样，掩饰着笑笑，半推半就依在他怀里，笑道：“我……我……这次没有给你请示就搬回来了，你不会怪我吧？”
嬴政焦急地道：“你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你？蕲年宫的大门永远是向你敞开的。”转而难为情地道，“其实……我早就想让你搬回来，我怕你拒绝我，所以一直没有说。对了，这次回来就不会再搬走了吧？”
“等到你讨厌我了，希望我走的时候，我就搬走。”寒芳半玩笑半认真地打趣。
“我怎么会希望你走？”嬴政急忙辩白，“我希望你在这里住一辈子，一辈子都不搬走！”他表达起感情来直白得像一个孩子。
寒芳目光一暗，垂下头：“你有那么多女人，说不定哪一天你就看我不顺眼了就撵我走了……或者会把我打入冷宫……”
嬴政不等寒芳说完，就掩住了她的口：“不许你胡说！我不会……”
寒芳拿开他的手，不以为然地一笑：“最是无情帝王家，王宫里就是这样，顷刻间女人可以被捧到天上，一句话也可以立刻掉到地狱。自古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等到你厌倦的时候，就会把我……”
“芳，你就不要再气我了，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以后我不会了。”嬴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以后的日子谁知道会怎样……”寒芳心里一酸。历朝历代的帝王之爱有几个是天长地久？有几个能恩爱到白头？
“不！我说的是认真的。”嬴政再次打断她，注视着她的眼睛严肃地说：“芳！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寒芳抬起头，目光不由落在锦盒上，却听嬴政冲殿外朗声命令：“呈上来！”
一个内侍躬身进来呈上来一册竹简。
嬴政拿起来，郑重地交到寒芳手里，严肃认真地说：“芳，你看看！”
寒芳疑惑地望着他，看他连连示意，接过来展开一看，是《秦律》，更是不解地问：“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嬴政一笑，手指着说：“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些都是为你而改。”
寒芳细细一看，大致内容可理解为：婚姻关系中，严禁男性在外拈花惹草，若秦国百姓，男子不守规矩而乱淫女性，妻子可以“夫不守贞操义务”为由将丈夫杀死。
嬴政一笑拉着她坐下，把她揽在怀里，缓缓道：“芳，我和你不要做帝王夫妻，我们像普通百姓一样。我记得那次在豆坊你说过，你希望只愿一生爱一人，二人相守一辈子。”他轻轻抚摸着她满头乌黑的秀发，充满柔情地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芳，你不是我今生的第一个女人，但是我保证你是我今生最后一个女人，有了你我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如果我违背誓言，你可以杀了我，我送你书简为证。”
嬴政一番动情的肺腑之言，听得寒芳热泪盈眶，倒在嬴政怀里轻轻抽泣。
“不要哭，我说的是真的。”嬴政搂着她温柔地说，“从现在开始，只有你是我的女人。”低头去吻她的眼泪。
寒芳用手背擦着眼泪，笑着躲开：“你的后宫那么多人，那她们岂不是在也盼不到你？岂不是很可怜？”
嬴政皱眉道：“那你说怎么办？”
寒芳俏皮地道：“我不知道，那是你自己惹得，别来问我。”
“嗯……”嬴政想了想，“那我把她们全部打入冷宫？”
“不要！”寒芳呼一下从嬴政怀里坐了起来，看到嬴政正得意地看着自己，知道自己又上了当，撅着嘴说道，“讨厌，你又来消遣我。”
嬴政笑着又把她揽进怀里：“就知道你不会同意，我开玩笑的。”
“你不知道君无戏言这个道理吗？开玩笑？那你刚才给我的书简是不是也是开玩笑？”寒芳面色凝重地说，用两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他胸前的衣服。
嬴政低头观察着她的表情，柔声问：“生气了？”
寒芳把目光转向一边，不理不睬。
“别生气，我以后不开玩笑了，好吗？”嬴政赔着笑哄道。
“那天天一本正经的岂不是也很没意思？”寒芳索然无味地说。
“那就难办了。”嬴政一脸的为难。
寒芳看着嬴政的表情不禁莞尔，又正容道：“喂，蚊子，说真的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嬴政吻着她的头发，淡淡的幽香使他有些心醉神迷。
寒芳想起清泉宫那些可怜的女人。回宫后，寒芳知道重病的石玉终究没有抢救过来，早已香消玉殒。这王宫中像石玉这样死得不明不白的女子太多，不知道有多少冤魂怨鬼。
寒芳想到这里，认真地说：“蚊子，后宫被选进来的姬人、宫女那么多，有的姬人连见都没有见过你一眼，还有更多的宫女都干着粗重的活计，独守寂寞老死在宫里，她们真的很可怜。”
嬴政仰脸思考良久道：“今后，选宫女入宫，三年一更替，愿留宫中者留，不愿留者遣归，无家可归者，由宫中主婚陪嫁，你看好吗？”
“嗯！好！”寒芳愉快地应着。
“史官！”嬴政对应声而入的史官高声说道，“后宫宫女，三年一换，愿留着再留三年，不愿者宫中主婚论嫁，形成制度，定为王室律例，后世子孙也照此执行。”
史官躬身应着，记录完毕退出大殿。
嬴政凝望着她，低声道：“把她们都放走了，我可是只剩下你一个了，你要好好补偿我……”说着从她的头发上，吻到耳后，吻到脖子上。
寒芳被吻得痒痒的，笑着躲闪道：“你干什么？”
嬴政吻着含糊不清地说：“我要你补偿我……”
寒芳满面通红，反手打了嬴政一下：“讨厌！”
“啊！”嬴政痛呼一声，捂住了伤臂。
“啊！”寒芳心里一紧，忙转过身为他查看，“你没事吧？要不要叫御医？”
“不用！”嬴政疼得脸色煞白，咬着牙道，“应该没事。”忍了一阵又道，“你怎么如此狠心，打人家的伤臂？”
寒芳嗔道：“谁让你不老实，胳膊断了还不老实！让我再好好看看。我对你说，在你的胳膊痊愈之前，一定要注意，要是再伤了断臂，我看你是别想恢复了。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边说边紧张地查看着。
嬴政听着寒芳絮絮叨叨地说着，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不觉笑了。那一缕一缕的幽香，从她的翠袖中暗暗度入鼻管，心里甜甜的，痒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