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夕轩，他果真是展夕轩。
小若说，展夕轩是她从雪堆里救出来的。人事不省了好多天后才算是醒了过来，他浑身冰冷刺骨，经小若抢救之后命虽然保住了，却只是暂时的。
暂时的……
我茫然地听着，听着小若用各种医术方面的词汇对我解释展夕轩的病情，她嗓音娇脆，听到我的耳朵里，都成了四个字。
寒毒入肺。
大师兄萧瑟对我说过，寒毒入肺，沉浸的时间久了，治无可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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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若果然不愧是神医。
在她的诊治下，我的眼睛终于不再离奇地流血，却仍是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是，自从听到展夕轩寒毒入肺之后，我竟然再也不惊恐无措了。
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是日日鸟语花香不断，想也该是世外桃源一样的所在。
我无从知道宁奕的战况如何，小若嗓音娇脆，性格天真浪漫，不像是会关心朝政战事的人，我也不好多问。
只有一日她问起我与展夕轩是否认识时，我有些结舌。我不知道该如何对外人形容我与展夕轩的关系，也许有些东西，当真是两心之外无人知。
我结舌良久，才组织起来稍为完整的字句，“我和他……是……旧时相识。”
小若年纪不算很小，却是一副孩子心性，我不知她是否看出什么了，一个劲儿地扯着我的胳膊，非要我讲讲与展夕轩之间的事。
我先是不肯，最终拗不过她，只得避重就轻地挑了一些暖园里相处的事情讲了讲，明明没有过去多久的事，如今回想起来，居然恍若前世。
我有些唏嘘，鼻子居然有些酸了，忙强笑着，催小若去看看展夕轩怎样了。
展夕轩自从那日来看过我一次，再没来过，我知道他的病情之后，隐隐明白了他的心意——他大约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不想再打扰我吧？
小若淡淡“哦”一声，又说了几句闲话，霍地转头，语音惊喜，“轩哥哥，你怎么出来了？”
她快步去迎，我却怔在当地。
他来了多久？又都听到了什么？
小若听者也许无心，我这个说者却是有意。暖园里阳光明媚岁月安好的时光，是我生命中极其宝贵的记忆。
展夕轩远远站着，并不说话，小若蕙质兰心，何况又听了我方才讲的那些，就笑着寻了借口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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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扬起脸，看向虚空，也看向我记忆中那袭风雅俊逸的白衣，笑得有些酸涩，“公子……许久未见了。”
有清而淡的微风拂过，鬓角碎发缭乱，良久，他才低低“嗯”了一声，继而，是有些不稳的脚步声。
他缓缓抱住我，动作很轻很轻，轻得就像一场触之即碎的梦。
“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了你了……”我喃喃，嘴角高高挑起，眼泪却砸了下来，“展夕轩，我以为……我以为你……”
他突然收紧了胳膊，气力之大，箍得我几乎窒息，温和却又带了点点凉意的唇吻上我的额头，一下一下又一下。
我的眼泪砸得更凶了。
我揪着他的衣服，一点一点攥紧再攥紧，他温和好听的嗓音，终于在我的耳边响起了。
“阿澈……我……又是在做梦么？”
不是梦，不是梦，我狠狠地摇头，摸索着抓住他的手放到我的脸上，“你掐我，掐我……不是梦，不是梦！”
“唔。”他的手指在我的脸上流连着，从额头到鼻尖到唇畔，终于低低笑出了声，“对……这一次……不是梦。”
这一次……
以前有过的多少次，都是梦……
想到这里，我鼻子更酸，不管不顾地拥紧他清瘦的身子，恨不能当真嵌进他的骨子里去，我埋在他的胸前，“展夕轩，我……想你……很想，很想。”
在我的眼睛不能视物的此时此刻，我终于抛去了所有的羞涩与矜持，抱紧了眼前这个清瘦男子的身子，用拙劣的字句诉说着我的思念。
“我不想。”展夕轩淡得像梦的清雅声音从我的头顶落下来，“因为，每一天每一夜……我都能见到你。”
他用温暖的指腹摩挲我的额头，嗓音飘渺，笑意却清晰，“你还记得……暖园的那些日子，你都还记得。”
“记得，记得。”我一个劲地点头，“我自然记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他笑了，嗓音依旧清雅，却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磁性与低沉，我的眼前，霎时像是有一朵一朵纯白如雪的木棉花开。
他抱着我，静静地抱着，这个动作维持了许久，久到我再也不想放开手。
温暖的手指覆上我的眼，“看得见么……看得见我么？”
他的语气含了试探，我先是摇头，然后笑着点头，“看得见。有些东西，是用心看……而不是眼睛。”
展夕轩的手指微微停顿一下，然后又是一声轻笑，我察觉到他俯低身子，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覆上我的唇，碰了一下，又一下。
我环住他的脖子，由着他的唇印在我的上面，低低问出一句，“你……不嫌弃我么？我……脏了……我不是以前的阿澈。”
“你是。”他笑，“以前是……一直是。”
我勉强保持着理智，“可……我是……我是程澈，我是程家的人。”
展夕轩的唇慢慢流连，居然吻住了我的耳垂，他的气息拂上去，连同声音一起绽放出明媚阳光般的温暖与璀璨。
“你是……我的阿澈，只是，我的阿澈……我再不会把你让给别人，再不会。”
“……好。”我笑着哽咽，却只会重复这么一个字，“好……”
展夕轩双手捧起我的脸，声音像是蒙了一层雾霭，我能感觉到他目光迷离地看着我的脸，像是在审视一件甚为宝贝的东西。
“我知道你是谁……可就算知道你是程澈，知道你是明澈郡主，知道你是苏未央，知道你是太……我还是，喜欢你。”
我的眼泪蜿蜒而下，展夕轩一滴一滴吻下去，细密的吻，淡淡的，轻如蝉翼。
“我明白了……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她的全部，我再不逼你和我隐居世外……我陪你，无论是风是雪，我都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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