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笑，在笑那一场本就荒谬至极的相遇。
我怎么会这么蠢笨，师父拿话哄我，我居然也会相信？貂儿不过是个小兽罢了，我自己都寻不得的东西，它怎会寻来？
那句“貂儿会为你觅得一个良人”的谶语，本就是一个弥天大谎罢了。
师父大约是嫌我内心太过凄苦，又怜我此生有限，所以才随口编了这么一个玩笑，来哄我逗趣吧？
我掐住自己掌心那朵莲花印记，没错，是师父在说谎。一定是。
轻素跑得气喘吁吁，仍是追不上我的脚步，我笑她腿脚太慢时，丝毫没想到自己的异样——往日的我，何曾有过这般箭步如飞？
心头那压得我几乎窒息的沉重，似乎终于淡了一些，我吁出一口气来，努力把胸腹里的沉闷吐出一些。
展琳琅说得没错。
展夕轩……当真是看错我了。
我不是什么阿澈，我是明澈郡主，是他万万不肯亲近的……程家之人。
他会伸出手来对我说“我们回家”，是因为他把我当作阿澈；
他会抢来浑身碧翠的鸟儿送给我，是因为他把我当作阿澈。
甚至，那只鸟儿叫的，也只是……阿澈。
他会躺在暖园檐下的软榻上，静静抱着貂儿，是因为他把我当作阿澈；
他会在醉酒之后不许他人近身，执拗地要我扶他，也是因为，他把我当作阿澈；
他会……
原来，在最初的相遇时，就是一个过尽千帆皆不是的谬错。
在展夕轩的眼里，所有的温暖与疼惜之所以存在，都是取决于——对象是那个无家可归无枝可依步步惊心的阿澈。
倘若，我不再是，那么，那些温暖那些疼惜，也就荡然无存灰飞烟灭。
我是程澈，是与展家常年势不两立的……程家之人。
展夕轩，你当真是，看错我了。
就像，我看错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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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倾月阁后，我病了好多天。
头脑昏昏沉沉，身子更是疲乏得紧，我隐隐约约听到太医说什么愁思郁结，心脾不健之类的话，心底有酸涨到苦涩的滋味缓缓弥漫了开来。
愁思郁结，心脾不健……
所有的医者，大约都会说这样的话吧？
在紫烟山时，师父和大师兄是两个绝世神医，大师兄悬壶济世的时候，我没少听到诸如此类的医学用语。
紫烟山……枫叶也红了吧？师父还有漪儿，应该也好吧？大师兄上次给我解了绮罗香的毒后，也回紫烟山了么？
眼眶里有滚烫的热意泛起，我暗笑自己没用，刚刚离开了紫烟山不足一年，怎么就开始这么没出息地惦念了？
从心腹到喉咙，有浓得化不开的沉闷慢慢涌了上来，我如同一个溺了水的人，居然闷得几乎难以呼吸。
动了动身子，有些僵硬，许是躺得太久了吧。
我翻了个身，扯过锦被，继续睡去。
心底突然掠过没头没脑的一句，什么时候，希望能……再回紫烟山去。
转念就笑自己痴心妄想，入了宫门，要想出去，怕是就难了吧？
抓起锦被盖住脑袋，进了这道宫门，就没指望出去，宫中……
是我终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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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第二天还是第三天，萧炫回来了。
我自然不会去问他这些日子都去了什么地方，也没有力气多问。这两天下来，除了那些苦涩难喝的药汁，我再没吃别的东西，任凭轻素怎么劝，我当真没半分食欲。
起先他是在房外询问我的状况，我听见轻素低声却难掩气愤的话传了过来，她在对萧炫讲我那日去紫宸阁受了委屈的事。
我淡漠地听着，我是那日后才染了病，轻素自然要如实回报，算不得什么搬弄是非。
萧炫似乎一直沉默着，我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房外渐渐安静，我也渐渐昏沉起来。
脸上痒痒的，凉凉的，就像落城初秋的凉风拂过脸颊，沁人心脾。
有一只凉凉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缓慢上移，凉意渐渐弥漫开来。我微微蹙眉，那只手指顿住了，停在了我的双眉之间。
指尖冰凉，如同在眉间落下一滴清泪。
“澈儿……”
那人唤我。嗓音干净，却又有几分怅惘的意味。
我动也不动，阖着眼，静静躺着。
那只凉凉的手指覆上我蹙着的眉宇，左右轻轻揉搓，似乎想要把我皱起的眉舒展开。
“你的澧姐姐……被西彦右贤王封为王妃了。”他沉默了一下，才重新开口，“右贤王是西彦能征善战的勇将，也算不上是……委屈了她。”
我没动。
奇怪的是，我居然心如止水。就连听到澧姐姐安好，听到她被封为王妃，至少不至于受人欺凌的消息时，我竟然能够心如止水。
他又在我榻前停留了片刻，似乎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我一概没有听进去。
他彻底不复以前那种轻佻讽刺的语调，仿佛一夜间骤然变了性情，声音中，语气里，似乎凭空添了几分疼惜怅惘之意。
我听得懂。
不过，听懂也没有丝毫关系。
我只是讶异自己居然能够沉得住气，没有问他为何指名要展夕轩千里奔赴宁奕，为何又要他只率区区千人之师。
我也没有问他缘何禁了展琳琅的足，难道是怕她出面求情，自己一个不忍心就会同意？
我不知道答案，却也懒得再问。
我松开了手掌里紧攥着的锦被被角，无比平静地想，等到我好起来了，不如就开始报复吧？
有那么多我根本不想知道的琐事，它们，会影响我的心智。
至少，会影响我的心情。
倘若这么一日日荒废下去，若是再生出诸多琐事来，怕是要磨损了我所有的力气。毕竟，我已然丧失了所有，剩下的，唯有连自己都快要不能掌控的自己了。
到那个时候，我才是真正的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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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更新比以前少了，希望亲们表介意……凌晨一点十一，好困吖……终于码够六章一万二千多的字，可以睡袅。。
自作自受诸如此类的词语肯定就是为我量身定制的——白天一字不写，晚上撑着眼皮，晚睡晚起晚睡晚起，所谓的恶性循环，就是如此吧。。
嗯，最近章节里多了一些“废话”，就是内心独白之类的感慨的话，其实不是废话啦，以后看到后面的情节或者结局，会明白滴~
其实……是预示啦~~
睡袅睡袅，亲耐滴们，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