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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如此偏爱


  婚宴从中午一直持续到傍晚,索性有庄怀溟一直替她挡酒。否则,庄寂凝早就喝晕了几回。

  其实,在庄寂凝看来,她四堂兄这个人,身上有贵气,有灵气,更有侠气。

  比起当皇子,仿佛更适合当个云游四海的侠客。

  记忆中,庄怀溟似乎也与她说过类似的话。还说,要给自己起个混迹江湖的名号。

  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庄寂凝都以为他兄妹俩“雌雄双煞”的外号,是庄怀溟自个起的。

  ……

  宴席上觥筹交错,气氛正热络,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散不了,但庄寂凝这厢却惦记着季子归那边的事,于是,又悄悄摸回了后院。

  婚房外,檐廊下,霓双正独自靠在廊柱边,一手捏着一截草,自个跟自个玩斗草呢。

  瞧她玩的起劲儿,庄寂凝都不忍心打扰她。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霓双特别警觉的回身身,见是庄寂凝,这才敛去了杀气。

  “人怎么样了,还躺着呢?”

  霓双一礼,“回主子,郡马爷一回来就卧去床上,不吃也不动,就连送进去的水也没动。主子您说,咱们要不要扒开郡马爷的嘴,往里头灌?”

  从霓双的表情可以判断,霓双的确是在很认真的与她说话,并非玩笑。

  而据庄寂凝这些日子以来对霓双的观察,以及对过往记忆的消化,霓双这个小丫头,是有些抖S的倾向。(严重的虐人倾向)

  若问缘故,耳濡目染。

  因此,庄寂凝才越发无法直视她过去的人生。

  见霓双已经跃跃欲试,庄寂凝忙摆手,“不急,再等等看。对了,我叫人送回来的菜刀,你可收好了。”

  “是,奴婢收的好好的。”

  尽管霓双信誓旦旦,但庄寂凝仍心怀疑虑,“今日之事,虽然事出突然,但到底也有咱们的疏忽在里头。索性八角无心伤人,否则就连你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总之,往后府上不能再见有人,私自揣着这样的利器。”

  霓双当即应下,却见庄寂凝仍蹙着眉头,心里觉得又愧疚又不踏实,乌溜溜的眼珠一转,“主子您稍等,奴婢去拿茶碗来。”

  “罢了,我不渴。”

  霓双迟疑,“主子,不是喝,是砸的。”

  “砸?”

  见庄寂凝面露不解,霓双有些急,比划了半天没说明白,便撂下句“主子您等着。”就窜进了偏屋,片刻,又一手攥着一只茶碗,一阵风似的跑回庄寂凝跟前。

  人还没站定,就听“砰砰”两声响,霓双手中的茶碗应声落地,碎的那叫一个彻底。

  庄寂凝一惊,既觉得这声响刺耳,又感觉莫名的熟悉。

  “主子,这是定窑烧的瓷,摔起来声儿最脆,您从前最喜欢了。”

  “当真?”经霓双这么一提,庄寂凝还真隐约想起些什么。

  “主子,您当真不记得了?要不奴婢再去找两个来,您自个摔摔试试。”

  “不必。”庄寂凝忙拦住她。

  霓双见状,扑闪着大眼,一脸的无辜,“主子,您从前不高兴的时候,可是最喜欢砸茶碗消气了。”

  尽管这个喜好很变态,但霓双这话,还真没冤枉她。

  的确,经庄寂凝回忆,她过去还真是个暴躁易怒,热衷于砸东西听响的疯婆子。

  说来,一生气就乱砸东西的行为,应该算很不正常吧。眼下,她没了那样的恶趣味,作为忠仆,霓双应该为她高兴才对,何故瘪着嘴,要哭了似的。

  庄寂凝有些头大,她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竟然要接手这样被玩坏了的人生。

  不过人生这种东西,不就是在不断的自我否定中,步步向前的。

  尽管她的人生已经跑偏,但谁说,人就不能迂回着成功。

  这样一想,她或许还来得及当个好人。

  “茶碗咱们往后就不摔了,你瞅瞅这一地的碎瓷片,多难看。一会儿赶紧叫人收拾了,省的再扎了谁的脚不好。”

  得了吩咐,霓双有些不死心的点点头,正预备说什么,就见一丫环匆匆进了院。

  “回郡主的话,邹总管叫奴婢给您传个话,说陛下命刘公公来赐酒了。”

  皇上有赏,可是大事,且不论赏的什么,就算不是喜酒而是毒酒,也得谢恩笑纳。

  庄寂凝自然不敢怠慢。

  记忆中,依照皇室传统,宗室中但凡有人大婚,皇上都会赐御酒,以表恩宠与亲近。

  但就是这小小赐酒,也有许多学问在里头。

  要看皇上究竟是不是真的重视此人,不必看赏的是女儿红还是罗浮春,只看这替皇上跑腿的人是谁,就知道。

  小丫环口中的刘公公刘福,可是如今皇上身边最倚重的人,轻易不当这样送赏的差事。

  由此可见,皇上还是相当看重庄寂凝这个侄女的。

  其实,在众多子侄中,皇上之所以如此偏爱庄寂凝,也不是没缘由。

  当今皇上,是先帝次子。为先帝的贵妃,也就是当今太后梁氏所生。

  梁氏为先帝诞育两子,而庄寂凝的亲爹荣王,正是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皇上与荣王兄弟情深,举国皆知。

  五年前,大夏与北渊有一战。因为战线拉的过长,大夏的粮草补给,就难以避免的现了些问题,军中士气一度萎靡。

  而皇上当时正值壮年,自视骁勇,凛然无谓,为鼓舞士气,便打算御驾亲征。

  但此去北渊,路途遥远,且危机暗伏,朝臣和宗亲们自然极力劝阻。

  奈何皇上这边,是打定主意要成行,而宗室与朝臣也决不退让,甚至以死相逼。

  眼看外患未平,又起了内忧,于是,在这危急关头,庄寂凝的亲爹荣王就站出来,主动请缨,愿为皇上解忧,代兄长前往战地劳军。

  皇上心疼荣王,不愿唯一的胞弟以身犯险。

  但打量着这些手足兄弟,除了这个亲弟弟以外,他还能信任谁,或者说,谁还肯为他去赴汤蹈火。

  最终,荣王便代皇上,踏上了前往北渊战线的劳军之路。

  结果,天命不佑,人却在回来的路上,身染重病,不治而亡。

  荣王之死,是皇上毕生之痛,更是太后毕生之痛。

  因此,作为荣王唯一嫡系出身的女儿,无论在皇上还是太后心中,庄寂凝都是他们极其珍视的存在。

  否则,就凭庄寂凝区区一个郡主,怎么敢在圣都城内横着走。

  皇上赐酒,自然得赶紧去谢恩。谁想庄寂凝才抬脚要走,右腿的伤处,又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庄寂凝赶紧扶着廊柱站稳,不怪惠康公主摆她一道,只恨自己疏忽。

  不过好在她四堂兄庄怀溟,已经回宫去帮她打小报告了,至于这小报告的成果如何,明日就能见分晓。

  倒是可怜她今儿要拖着一条残腿进进出出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