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太后的召唤，庄寂凝立马小猫似的，乖乖的上前，娇滴滴的唤了声皇祖母。
而太后对庄寂凝的喜欢，是毫不掩饰的，才不管眼前有多少人看着，也不论合不合规矩，直接就将庄寂凝拉到身边，一同坐下。
大抵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太后对季子归也是格外怜惜，又命人搬来张凳子，叫季子归也坐在她身边。
今日，太后穿了一身殷红色绣仙鹤瑞草五蝠捧云图样的宫装，尽管这殷红的颜色，更适合年纪轻些的人穿，但太后生的白皙，虽然已经上了岁数，却不显年纪。艳丽的颜色，反而能衬出太后的好气色。
有道是岁月催人，但可以想象，太后年轻时，也必定是个美人。
“你说说，哀家都多久没看见我们阿凝了，哀家瞧着，人怎么瘦了好几圈。”太后一会儿摸摸庄寂凝的脸，一会儿又摸摸她的手，那份紧张与疼惜，还是叫庄寂凝这种缺爱了三个多月的人，挺受用的。
作为一个撒娇小能手，庄寂凝撒娇的本事可不是盖的。既然太后这么疼她，她自然也要表示表示。
“阿凝也特别想念皇祖母，每天做梦都能梦到皇祖母呢。”
庄寂凝这话说的夸张，一听就是哄太后呢，但太后偏就愿意叫她哄，还摸摸庄寂凝的脑袋，一脸关切的说，“夜里总做梦，怎么睡得好，回头哀家叫太医院给你开几幅安神温补的汤药，这身子啊，可得尽快养好了。”
太后话音才落，没等庄寂凝答应什么，就闻在坐的一位娘娘应和说，“太后当真疼惜芜阳郡主，叫咱们姐妹看着都眼热呢。”
庄寂凝循声望去，认得这位。
方才说话的这位，是大皇子的生母吕婕妤。
作为皇长子的生母，吕婕妤这正四品的位份，的确不算高。
但宫中晋封，除了看子嗣，看恩宠，也要看出身。
就像宫婢出身的内命妇，最高也不能逾越了从五品的嫔位。
若庄寂凝没记错，这位吕婕妤的出身的确不高，也是在她当年诞下了皇长子以后，她娘家爹爹，才谋得了一份从六品太仆寺丞的差事。
在庄寂凝的印象中，并未与吕婕妤有过往来，而眼下，吕婕妤却对她表现的这般殷勤……
不对，吕婕妤这哪是冲着她，分明是为了投太后所好呢。
但可惜的是，吕婕妤方才那句，可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什么叫看着眼热？
难道是在怪太后偏心，只懂得疼孙女，对她们这些儿媳妇不好吗？
吕婕妤这个人，好像有些不太会说话。
眼下，但凡能坐在慈安殿中的，都是在后宫中有位有宠的人尖，而这位吕婕妤，无疑是个母凭子贵的异类。
单从诸位娘娘瞧吕婕妤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她们对吕婕妤这个人，充满了敌意与不屑。
在庄寂凝看来，太后无疑是这世上，最最和气可亲的人，但太后的和气，也要分对谁。
听了吕婕妤方才的话，太后自然不高兴，若在寻常，太后一准儿要数落吕婕妤一通。
但今日，考虑到她的心头宝庄寂凝在眼前，斟酌之下，也不好发作。
于是，太后只当没听见，只管与庄寂凝说话。
吕婕妤见太后不理她，心中悻悻，却万万不敢表露，只能颇为尴尬的笑了笑，埋头喝茶去了。
“这腿都伤了三个多月，怎么还不见好，方才见你走路，还一跛一跛的，也是太医院那帮庸医无能。”太后紧紧挽着庄寂凝的手，“可知，当哀家得知你堕马的消息后，心里有多怕……”
话说到这里，太后的声音明显有些发颤，眼圈也跟着红了。
庄寂凝心头一紧，“皇祖母。”
“你爹爹已经抛下哀家走了，你可不能再有个好歹，否则，哀家也不活了。”太后说着，忙将庄寂凝搂进怀里，那悲伤的模样，哪像一国太后，分明是寻常人家，最温和慈爱的祖母。
见太后要哭，庄寂凝心里也怪难受的。
她知道，太后不光是因为她堕马的事后怕，心里也是又惦记起早亡的幼子，荣王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哪是单单锥心刺骨四个字就能形容的。
若非情到深处，太后绝不肯在这么多后妃面前，面露悲戚之态。
人在伤心时，越劝反而越难过，云溪嬷嬷一直从旁劝说无用，就连皇后，也象征性的开口劝慰了几句。
见皇后都开口了，在座的诸位娘娘们，也不愿放弃这讨好太后的好机会，你劝一句，我安慰一声，却没有一句说进了太后的心坎里。
“太后您难受，芜阳看着您难受，心里就更难受。太后最疼芜阳，难道就舍得她陪着您难受？”说话的是贤妃顾氏。
得了这话，太后才重新提起精神，“倒是哀家的不是，惹得阿凝伤心了。”
“哪有，阿凝知道，皇祖母最疼阿凝。”庄寂凝赶忙应道，是真不懂得如何哄好一个要哭的人。
太后心中安慰，又握了握庄寂凝的手，偏头望向贤妃，“你病了这些日子，贤妃几乎每日都到佛堂为你抄经祈福，不比哀家少疼你。”
就如太后所言，贤妃的确疼爱庄寂凝，却不是没理由的。
因为，贤妃可是庄寂凝如假包换的亲姨母。是她生母荣王妃顾氏，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贤妃今日穿了一身玉兰色的纱缎宫装，相较于她的位份而言，这身打扮，是素净低调了些，但发间簪的那枚丹砂点翠朝阳挂珠钗，却彰显了她尊崇的身份。
都说什么人，穿什么衣裳，贤妃穿的清爽，人也长得清爽。
眉目清和，言谈端庄，虽不极美，却气质卓然。
在庄寂凝的印象中，她生母与贤妃的相貌有些神似，一对姊妹花，都生的标致脱俗。
因此，庄寂凝一见贤妃，就觉得格外亲切。
尽管贤妃是庄寂凝的亲姨母不假，但人前可不能乱了规矩，所以当着皇后他们的面，庄寂凝只能尊称贤妃一声贤妃娘娘。
而贤妃人前，只管喊庄寂凝芜阳的封号，私下里也随太后，唤她阿凝。
“劳烦贤妃娘娘为臣女费心了。”庄寂凝谢道。
贤妃笑笑，“礼佛抄经，也是在为自己积阴德，哪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只要芜阳能赶紧好起来，本宫心里也就跟着宽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