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犯忌讳的事难说,多数时候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成了,就按我说的办。”庄寂凝吩咐。
霓双得令,忙招呼了霁欢和霁月进来帮忙。
而除了撤换幔帐和薄被以外,榻前的地毯上也印有孔雀翎的纹样,就连庄寂凝素日用的茶具,也描着龙凤呈祥。
既然要换,那就一次换个彻底。
庄寂凝便又吩咐,这正屋里,但凡是带飞禽纹样的东西,都要全部换掉。
打量着丫环们进进出出,忙里忙外,庄寂凝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其实,从善所谓术士断言,季子归命里与飞禽犯冲的说法,的确可疑。
否则,这样的忌讳,他怎么早不说,晚不说,非要赶在今日,沐安送她一副百鸟朝凰的纱帐后才说。
想来,她原本也不必陪这对主仆折腾。
但只要从善的话,有哪怕一丁点儿可信,她就不能拿季子归的安泰来冒险。
这是身为季子归的形婚妻子和盟友,应该做的。
……
待到季子归与从善再回来,屋里俨然变了样。
季子归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屋子,却依旧是张面瘫脸。
而叫人奇怪的是,一向乐呵呵的从善,出去一趟回来,怎么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看来,八成是被他主子给欺负了。
其实,庄寂凝一向都挺同情从善和八角的,竟然会跟了季子归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主子。
但当着季子归的面,她也不好与从善多说什么。
想着只等季子归看不见的时候,她再劝劝从善,多看开些。
就像季子归无视了屋内的变化一样,庄寂凝也没与季子归提起,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否则,岂不是跟邀功似的。
人与人之间相处,总要将心比心。庄寂凝就不信了,凭他季子归的心,是块千年寒冰,她也迟早会把这颗大冰块给焐热。
“这几日,天阴沉沉的,湿气重,就算要出去走走,也别在外头逗留太久。否则,不当心染上了风湿骨痛的毛病,可要遭罪。”庄寂凝边说边给季子归倒了杯热茶。
季子归没拒绝,稳稳地接过新换的描有二龙戏珠纹样的茶碗。
“从善,下去。”季子归吩咐。
从善闻言,仿佛求之不得似的,匆匆施了一礼,就退身出去了。
尽管季子归并没示意什么,但庄寂凝总觉的,季子归仿佛是有话想单独与她说。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你养了多年的猫,尾巴一甩,你就知道它想喝水还是吃饭一样。
尽管与季子归相处的时日并不长,但庄寂凝却大概能从季子归的一颦一笑中,读懂他的情绪。
于是,庄寂凝也故意找了个由头,也把霓双给支了出去。
这厢,庄寂凝正预备探探季子归是个什么意思,谁知,季子归却主动开了口,“这茶碗,还是旧的那副用着顺手。”
合着酝酿了这么半天,季子归是为了茶碗的事。
这个人,真是越来越会故弄玄虚了。
“还有。”
还有?
“从善的话你不必信,该用什么,该挂什么,你可以随意。”
从善的话不必信?那就是说,从善先前跟她说的飞禽啊忌讳啊,都是撒谎骗她呢。
尽管一早就有这个怀疑,但本着为季子归安康负责的想法,她毫不迟疑的按着从善的说法办了。
没成想……
虽然是被人诓着,白忙活了一场,但比起这点辛苦,她更庆幸季子归身上没有那种忌讳。
不过,犯忌讳这类的事,都是很严肃的事,从善怎么敢轻易拿这种事骗她。
而季子归,竟然也不护短,还真是叫人意外。
其实,也不能说意外吧。
毕竟季子归这个人,除了脾气臭点,行为古怪些,总体上来说,还算是一个君子。
“偶尔换换屋里的摆设也挺好的,若再换回来,反而要折腾了。不过,你若是喜欢从前用的那套茶具,我再叫人给你找回来就是。”庄寂凝说。
“不必。”季子归答。
庄寂凝迟疑,方才不是你季子归亲口说,旧的东西用着顺手吗?这才过去多大一会儿工夫,竟然又说不要了。
可见男人,都是喜新厌旧。
“那个……你不生气?”季子归问。
生气?生什么气?
生气从善骗她?
原来在季子归眼中,她就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季子归啊季子归,未免也太看不起女人了。
难道在男人们眼中,所有的女人都该为一点小仇小怨耿耿于怀,并伺机打击报复吗?
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多了去,若时时事事都要费心计较,这人生苦短,岂不是尽用来跟人生气了。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从善也没恶意,倒是你,总闷葫芦似的,半点有关你的事都不跟我说。正因为对你一无所知,所以无论从善说你什么,我都信了。”
庄寂凝这话,乍一听来像是在抱怨,实则却透着满满的关怀之意。
然而,庄寂凝自己并未察觉这点,季子归却听的明白。
“你想知道什么?”季子归问。
“问了你就会说?”
季子归一顿,“那你问问看。”
这福利来的实在太突然了,突然到庄寂凝都没个准备。
究竟要问季子归什么好呢?庄寂凝有些犹豫。
对于季子归这个人,她实在有太多好奇,可眼下,突然叫她向季子归发问,她竟然不知道该问什么。
见庄寂凝半天没吱声,季子归都有些沉不住气。
终于,庄寂凝开了口,“往后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不闹幺蛾子?”
季子归一怔,答:“能。”
闻言,庄寂凝笑了,“那我这就叫霓双,去把你喜欢的那套茶具换回来。”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原以为庄寂凝会问他多刁钻的问题,没想到这人傻,问的问题也傻。
“你等等,我没说你只能问我一个问题。”
庄寂凝回身,“可我就这一个问题。”
季子归听后,有些火大,“你对我这个人,就没有其他好奇?”
“有是有。不过你这个人究竟如何,可不是你自己说出来的。既然你答应了会好好过日子,那咱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总会真正去懂得,去了解你这个人的。”
听了这话,季子归心间的火气顿消。
是啊,他俩往后的日子还长着。
日久方能见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