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瑶这坠子,的确是孟氏赏的,来路清白的很。
但一听顾玉琪要拉她到老夫人周氏跟前说理,顾玉瑶心中就难免不安。
老夫人这个人,虽然赏罚分明,却也爱憎分明。
与顾玉琪这个嫡孙女相比,她这个庶出的孙女,在老夫人心中的地位,何止差了一大截,简直是云泥之别。
今日,不论顾玉琪是不是无理取闹,想必老夫人一定会偏向这个嫡孙女,而她无论多冤枉,也八成是被责难的那一个。
既有这先见之明,顾玉瑶自然不愿随顾玉琪,去老夫人跟前说什么理。于是便下意识的往后闪躲。
顾玉琪却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慌乱之中,顾玉瑶猛的将顾玉琪的手甩开,而顾玉琪一个不稳,险些摔倒。
要知道,这亭子的石栏外,就是一座池塘,若方才,顾玉瑶的力气再大那么一点儿,此刻,顾玉琪只怕就在水里了。
庄寂凝见状,赶紧上前,将顾玉琪扶稳。
“表姐可都看见了。”顾玉琪狠狠的瞪了惊慌失措的顾玉瑶一眼,“这个贱坯子眼见恶行被我识破,竟然恼羞成怒,要杀我!”
“我没有,我是无心的。”顾玉瑶也是吓懵了。
作为旁观者,庄寂凝看的清明。
方才,是顾玉琪动手在先,而顾玉瑶奋力甩开顾玉琪,不能说是还手,只能说是一个人在受到惊吓以后,所做出的,合理的应激反应。
就如顾玉瑶所言,她的确是无心要伤顾玉琪。
眼下,顾玉琪明显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若再由得她这么闹下去,还不定要出什么事呢。
“玉琪,别胡闹,跟我回去。”
“表姐,你看见的,是那个贱坯子要伤我!”
“你先跟我回去。”
“不!”顾玉琪瘪着嘴,“我今儿非得料理她不成。”说着,又要冲上去拉扯顾玉瑶。
庄寂凝见状,赶紧上前阻拦,谁成想顾玉琪人小,力气却大,庄寂凝眼看就要拉不住她,于是赶紧冲顾玉瑶说,“你快走吧。”
顾玉瑶这才回神,谁知刚绕到庄寂凝身后,顾玉琪就挣脱开来。
“扑通”一声。
守在亭外的丫环瞬间傻了眼,慌忙大喊,“不好了,不好了,郡主落水了!”
紧接着又是“扑通”一声。
顾玉琪也傻了眼,顾玉瑶也跟着落了水。
……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池塘里的水,依旧凉的刺骨。
庄寂凝被捞上来的时候,神思还是清明的,她虽然呛了口水,却无大碍,但身上却冷得实在受不了。
后来,庄寂凝就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再醒来,已经躺在了一张松软舒服的大床上。
一睁眼,庄寂凝就瞧见了坐在床头的季子归。
她不禁想,在得知她落水的消息以后,季子归八成吓了一跳。
那么,他是不是也有担心她?
不会,季子归哪会担心她呀。
说不定季子归心里头,还巴望着她就此淹死,等自个成了鳏夫以后,就能高高兴兴的回他的南羌去了。
想到这儿,庄寂凝心中难免郁闷,一时没喘匀气,便咳嗽了两声。
听见庄寂凝的咳嗽声,季子归才回神,一脸关切的望向才转醒的庄寂凝。
“醒了?”季子归问。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昏睡的人会眨眼盯着你瞧啊。
庄寂凝那厢,还在为自己想象中的,季子归盼望着成为鳏夫的事生闷气,也就没应声。
季子归只当庄寂凝还迷糊着,也没与她计较,反而小心的帮庄寂凝掖了掖被子,“你睡吧,等待会儿汤药熬好了,我再叫你。”
庄寂凝闻言,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有那么丁点过分。
恶意揣度他人的心意,可是很没礼貌的。
“季子归。”
“嗯?”
“如果我方才淹死了,你会高兴吗?”
这是什么混帐问题?
季子归打量着庄寂凝,这丫头是不是脑袋进水了?
“这种情形,不是该问难不难过吗?”
庄寂凝闻言,叹了口气,裹着被子,转过了身去。
“我没想叫你难过,只要你别太高兴就好。”
“虽然你不想,可我会难过。”季子归答,“所以,你不能死。”
季子归的话,叫庄寂凝心头一热。
这种感觉,就像干涸已久的大地,终于迎来了一场雨。
尽管雨势不大,却足矣叫即将枯萎的植物,重新焕发生机。
见庄寂凝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季子归有些不知所措,“你在哭吗?”
庄寂凝回身,脸上哪见一丝泪痕,眉眼弯弯,分明是在笑。
季子归也是看傻了眼,若一般的姑娘,才死里逃生,纵使不吓得痛哭流涕,也该是惊魂未定。
偏她庄寂凝没事儿人似得,还能笑得出来。
别不是真在凉水里泡久了,把脑袋给泡傻了。
“对了,方才我落水,是谁把我捞上来的,不会是你吧。”
“我不识水性。”
原来季子归不会水,可怜她白想象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戏。
“是那个被你外祖母掌嘴的表妹救了你。”季子归补充到。
什么?顾玉瑶?这怎么可能。
庄寂凝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玉琪呢?”
“谁是玉琪?”
“就是我那个年纪最小的表妹。”
“哦,正在你外祖母院子里罚跪。”
“好好的,怎么就罚上跪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闻言,季子归却猛的按住了庄寂凝的肩,“她失手推你落水,罚跪已经算轻了。”
“什么?谁说是玉琪推我落水的?”庄寂凝大惊失色。
季子归皱眉,一副难道不是的神情。
尽管她落水时的场面有些混乱,但庄寂凝却清楚的记得,在她落水的前一刻,顾玉琪才挣脱了她。两个人的身体都没有接触,怎么可能是顾玉琪推她落水的。
若要问她落水的真正原因,是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才叫她失去平衡的。
而当时,顾玉瑶因为被顾玉琪追打,慌不择路,正躲在她身后。
所以,真正推她落水的人,应该是顾玉瑶才对。
这一点,想必顾玉瑶自己,也是心知肚明。
那么,推她落水的罪名,怎么又会莫名奇妙的落到了顾玉琪身上?
这事儿怎么想,怎么古怪。
庄寂凝挣扎着想要下地,奈何季子归的手却压得太紧。
“别胡闹,若要求情,也要等待会儿喝了药再去。”
“我不是去求情,是想好好去探探我那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