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里头，密密麻麻的站了坐了一屋子人。
庄寂凝与季子归才携手进屋，屋内，除了坐在当间的老国公夫人周氏，其余人等，皆起身恭迎。
而庄寂凝也没闲着，一边往里走，一边匆匆打量着屋内诸人。
好在记忆没有断片，都是熟面孔。
庄寂凝不禁默念了句阿弥陀佛。
不过这定国公府，当真是人丁兴旺。光大房的人口就不少，再加上二房的人，也都赶来凑热闹。偌大个厅堂，也难免显得拥挤。
庄寂凝不禁在想，就算这屋里的人，一人只与她说一句话，也够她招架一阵儿的。
于是，还没等着张口寒暄，庄寂凝就觉得嗓子开始疼了。
行至堂中，庄寂凝与季子归默契的站定，恭恭敬敬的给周氏道了安好。
其实照理来说，庄寂凝贵为郡主，怎么也算半个金枝玉叶。纵使是见了亲外祖母，也可免了这套礼数。
但眼前的周氏，却非等闲，她不仅是老定国公的结发妻子，还是幽州武安侯府出身的将门之女，更是先帝钦封的正二品诰命妇人。
最要紧的是，她还是如今四妃之一，贤妃的生母，当今皇上的亲丈母娘。
别说庄寂凝这个郡主，就算是当朝公主见了周氏，也不敢不客气。
算来，眼前的周氏与当今太后年纪相仿。可同样是享清福的老太太，怎么两人的气质就相差那么大呢？
太后呢，身形略富态些，人长的也慈眉善目，叫人一看就想去亲近。
而这位老定国公夫人周氏，却生的干瘦，因此，脸上的轮廓就显得格外分明些。加之眉宇间，自带着一种将门之后的英气，所以给人的感觉很严厉，不大好相处似的。
“快起来。”尽管周氏用了个“快”字，但脸上却丝毫看不出，外祖母见到外孙女后的那种欢喜。
庄寂凝的第一感觉是，周氏仿佛并不喜欢芜阳郡主这个外孙女。
而在芜阳郡主旧日的记忆中，仿佛也没出现过与周氏亲近的画面。
但事实证明，周氏不止不喜欢庄寂凝，可以说，她压根就不喜欢任何人。
就连其长子，定国公兼吏部尚书顾骜与她说话时，周氏都是沉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
庄寂凝从旁瞧着，心思忽然有些飘忽。
她方才就觉得，老定国公夫人周氏像一个人，像谁呢？季子归呗。
这一老一少，可不都是不苟言笑的面瘫君吗？
不过，拿老年人开玩笑，到底不尊重，至于季子归嘛，无妨。
在与众人寒暄几句之后，庄寂凝与季子归便双双入了座。
周氏那边已然指望不上，全靠顾骜周全，这屋里的气氛才算舒适融洽。
顾骜此人，别看名中带个骜字，却并非桀骜不驯之人。而且恰恰相反，作为顾家的长房，顾骜无论谈吐和举止，都相当的稳重儒雅。
但可惜的是，这位定国公的面相，随他母亲，轮廓分明，却过于瘦削了。所以给人的感觉，还是透着些狠戾的。
而与顾骜不同，周氏的次子，工部侍郎顾倾，就生的很温厚老实。与他母亲和兄长，完全是两种气质。
庄寂凝猜，顾倾的长相，大概是随了已故的定老国公。
眼前，除了周氏娘仨，剩下的就是顾骜和顾倾的家眷。
抛去妾室和庶出的儿女不能出来见人，长房长子顾少谦和长房次子顾少桀，都携家眷列席在座。
大概是因为顾骜的夫人，孟氏的基因特别好，所以这两位顾公子都生的很俊朗出色。
本着俊男配美人的原则，两位公子的夫人，也都聘婷秀美，各有千秋。
若非要论两位少夫人，究竟谁更出挑些，还数顾少谦的夫人孙氏。
要问凭什么？就凭人家隆起的肚子。
庄寂凝没生养过，一时也看不出来，孙氏的身孕究竟有几个月。
不过她从前曾听老人说过，女人家有孕，大概五个月左右就会显怀。
瞧孙氏的肚子还不算大，也就刚刚到显怀的地步，应该是怀了五六个月的样子。
人人都道，女人怀孕后就会变丑，但瞧孙氏，不光不觉得难看，气色还特别好。
看来，孙氏有孕后的小日子，过的是相当舒心惬意。
这也是当然的。
要知道，人家肚子里怀的，可是老国公夫人的头一个曾孙。
不论是生个男孩儿还是女儿，都一样金贵。
其实，庄寂凝是打心底里喜欢小孩儿，若按着亲戚关系来算，孙氏肚子里的这位，可是她的亲表侄儿。
许是因为爱屋及乌的缘故，庄寂凝就觉得孙氏格外亲切，而孙氏似乎也察觉到了庄寂凝善意的目光，却碍于人多，不好贸然与她搭话，便一直冲庄寂凝浅笑。
庄寂凝也一样和气的回笑。
而在关注孙氏之余，庄寂凝还留意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厅里，仿佛还少了一个人。
若她没记错，她大舅舅顾骜，应该有三个儿子，且皆是嫡出。
眼下，怎么只见到两个，唯独不见老三呢？
今日，她两位舅舅，为接待她与季子归，都各自向衙门里告假。想必她这位小表兄，若非因为什么不可抗力，应该也不会无故神隐。
庄寂凝也就没为此多想。
顾家长房除了三个嫡出的儿子以外，还有两位嫡出的女儿。
但奇怪的是，长房今日竟然来了三位姑娘。
这嫡长女顾玉珊，庄寂凝自然认得。
嫡幼女顾玉琪庄寂凝更是熟悉。
至于另一位，似乎有些面生。
庄寂凝思来想去，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不过瞧这位通身的打扮，明显是比着两位嫡出的姑娘来的。
难道是孟氏娘家的侄女还是外甥？
见庄寂凝在瞧她，那位倒是大方，径自往前一步，与庄寂凝施礼，“许久不见表姐，表姐可把玉瑶妹妹给忘了？”
顾玉瑶？
一听这名字，庄寂凝才蓦的想起这个人来。
可她记得，这顾玉瑶明明是姨娘宋氏之女，身为庶女，眼下怎么却跟嫡出的公子姑娘们，平起平坐起来。
难道是她娘亲宋氏抬了平妻的名分？
这绝对不可能。
若她没记错，宋氏好像是丫环出身。
如此卑微的出身，就算是给顾骜生上十个儿子，也抬不了正主。
况且，若宋氏真得了脸，那今儿怎么不见她出来呢？
眼前的顾玉瑶，虽然不似顾玉珊和顾玉琪，能坐着与她说话，可就算站着，人家也是站在大夫人孟氏的身后。
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看来，这位小庶女，是捡了根高枝攀上去了。
庄寂凝好奇，这顾玉瑶究竟是如何从一众庶女中脱颖而出，讨得已经有了两身贴心小棉袄的孟氏怜惜的呢？
这个顾玉瑶，不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