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瑶一个娇弱的姑娘,肯割肉放血去救孟氏,的确需要莫大的勇气。
这份情谊也着实叫人动容。
但叫人费解的是,顾玉瑶与孟氏之间,何来这么深的情分,竟叫顾玉瑶甘冒那么大的风险,舍身相救。
难道真如那游方郎中所言,顾玉瑶与孟氏有前世之缘?
然而,这种说法,或许能蒙的过旁人,却说服不了庄寂凝。
对轮回往生之事,庄寂凝一直心存敬畏,不敢妄言。
却不信这世上,真有神人,能看透前世今生。
若那游方郎中当真有本事,不妨也叫来给她看看。若那郎中能断出,她是个穿越而来的,她就举双手双脚相信,孟氏与顾玉瑶上辈子的确是亲娘俩。
所以,这所谓割肉救母的事,无疑是出催泪大戏。
戏嘛,自然是人为策划的。
确切的说,这事很有可能,是那位舍身救母的玉瑶姑娘,自编自导自演的。
而庄寂凝之所以有此猜想,完全是因为这事从头至尾,有太多古怪。
顾玉琪说,当日,游方郎中被请来府上以后,断言孟氏需要服用以人血为引的汤药,才能病愈。
府上诸人听后,皆认为无稽,立刻就要将人轰走,而顾玉瑶却不动声色的就把肉给割了。
因为肉是当众割的,所以容不得做假。
但叫人觉得蹊跷的是,府上长辈都觉得不靠谱的事,你一个小小庶女,哪来这么大主意,就敢自作主张的这样办了?
况且,就算最终决定,要有人割肉放血救孟氏,人家孟氏有三儿两女,皆是亲生。怎么也论不到你一个小庶女来表孝心。
正因为疑点重重,才叫人觉得,顾玉瑶割肉救母的事,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单纯。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庄寂凝的猜想。
比如,孟氏究竟怎么生的病,又得的什么病,为何服下游方郎中那副掺了人血的药后,真的就立刻转好了。
这些都是已经无法考据的迷。
或许,是顾玉瑶与游方郎中串通,先害孟氏,再救孟氏,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也或许,这一切真的只是可笑的命运。
但有一点,庄寂凝看的清明。
顾玉瑶是个颇具野心的姑娘,这点从她今日的种种表现就能寻出些端倪。
但不得不说,她,有点太心急了。
方才,在那样的场合下,嫡出的姑娘和少夫人们,尚且不敢随意开口说话,而顾玉瑶一个庶女,却有那样的自信侃侃而谈。
上位,谁都想,可用卑鄙的手段就不行。
庄寂凝始终相信,害人终害己。
若顾玉瑶当真是个心机深重之人,那她的好日子,也迟早要到头。
……
一说到顾玉瑶,顾玉琪就是气鼓鼓的样子。
两人也是好不容易才能见上一面,庄寂凝哪舍得她这个小表妹生闷气,并不愿与之多提顾玉瑶这个人。
于是,便就孟氏的病询问了一句,“大舅母病的那样严重,我竟然半点都没听说。”
“表姐当时不也病着吗,是祖母和爹爹叫瞒着,不告诉表姐的。怕表姐病中挂念。”
庄寂凝点头,正预备与顾玉琪接着说,接她来荣王府小住的事,谁知顾玉琪却已然有些心不在焉,“不过眼下,我娘是好全了,有顾玉瑶陪着,倒也用不上我和长姐了。表姐都不知道,我眼下恨不能像长姐一样,赶在年底前就出嫁了,也好过每日在府上,看着那顾玉瑶碍眼。”
闻言,庄寂凝的关注点却不在顾玉瑶身上,“大表姐要出嫁了?嫁去哪家?”
“表姐没听说?”
庄寂凝摇头,或许她从前是听说过,但此刻,她脑中却丁点印象都没有。
“长姐要嫁的是,幽州武安侯府的小公子,也就是祖母亲弟弟的小嫡孙,周显表哥。”
人原来是要嫁去老国公夫人周氏的母族。
在世家大族中,这样亲上加亲的事,也不鲜见。
不过,“幽州是够远的。”庄寂凝说。
顾玉琪点头,“长姐这一出嫁,也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就如顾玉琪所言,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出嫁以后的女儿,一年之中,能名正言顺回娘家的日子本就不多,若嫁的离娘家近,一年总有机会见上几回。
可若嫁的远,譬如顾玉珊从圣都嫁去幽州,两地相距千余里,一趟来回就要数月。
这辈子,能否再见娘家人,还真是不好说。
“只要大表姐能过的顺心如意,见不见又有什么要紧。”
“表姐说的是。”顾玉琪应道,“也不知来日,祖母会不会也把我嫁的老远。”
“傻丫头,你才多大,离及笄还有两年了,怎么?这就恨嫁了?”
“可不。”顾玉琪应道,“等到长姐远嫁后,也把我尽快打发了才好。只当给那个顾玉瑶腾地方。”
得,这话说着说着,又绕回了顾玉瑶身上。
看来,顾玉琪这个小丫头,是真的很讨厌顾玉瑶。
而顾玉琪越是讨厌顾玉瑶,就越是说明,孟氏对顾玉瑶有多好。
这种庶女上位,并上位成功的戏码,在世家大族中,还是很少见的。
庄寂凝想越是佩服那个顾玉瑶了。
只是眼下,比起佩服谁,她的首要任务,是把顾玉琪给哄哄好。
“想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我记得从前,大表姐都喜欢穿些清淡颜色的衣裳,今儿那身水红色的裙衫,当真喜庆。”
“是啊,长姐从前甚少穿的那样娇俏,最近,我瞧长姐的脸上,笑容也多了不少。”顾玉琪说着,又笑眯眯的问庄寂凝,“表姐如今新婚燕尔,你快告诉我,成亲好吗?”
成亲究竟好不好,那可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若因两情相悦,而结为夫妻,那是最好的。
不过即便是盲婚哑嫁,婚后夫妻间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也不错。
要是运气不好,与完全不合适的人成了亲,那就最可悲。
但显然,庄寂凝并不属于上数三种情况。
她与季子归之间的状况,比较复杂,别说是一时半会儿,只怕这辈子,都理不清楚。
见庄寂凝犹豫着没应声,顾玉琪有些着急,又扯了扯庄寂凝的衣袖,撒娇说,“表姐,快告诉我嘛。”
庄寂凝闻言,这才回神,“成亲究竟好不好,等你来日,自个成亲后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