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怀溟是个大度之人,并不为方才季子归的冒犯之举,心存芥蒂。
反而十分和气的与季子归说,“妹夫是来接阿凝的?”
此刻,季子归心中有些凌乱。
他发誓,在今日,不,在此刻之前,他从未见过这位大夏国的四皇子。
若非要说见过,他与庄寂凝大婚当日,这位四皇子,应该前来喝过喜酒。
却也是仅此而已。
但听口气,这位四皇子仿佛与他很相熟似的。
自然,季子归不会知道,当日他爬上华音楼要寻死的时候,庄怀溟曾蹲在树上,全程围观。
季子归是不识得庄怀溟,但庄怀溟却认为,他与季子归神交已久,早就把季子归当成了自己人。所以说起话来,才那样亲切自在。
面对庄怀溟的问题,季子归多少有些尴尬。
说老实话,他并不是特意来接庄寂凝的。
事实上,他压根就不知道庄寂凝今儿会出门。
更想不到这丫头会大白天的到乐坊来喝的烂醉。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喝醉了,这丫头身上也是香香的,不沾丁点酒臭味。
可这丫头酒品不好,喝醉了以后,竟然狂放到与男人勾肩搭背的程度。
尽管四皇子是她堂兄,但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是亲哥不也得避嫌吗。
季子归寻思着,又将庄寂凝往怀中压了压,“若四皇子没什么事,我就把人带回去了。”
“咳,妹夫就跟阿凝一样,喊我四哥就成,否则显得咱们生分。”
得了这话,季子归也没含糊,当即唤了庄怀溟一声四哥,紧接着又微微躬身,“方才唐突,冒犯了四哥,还望四哥别怪罪。”
庄怀溟当然不是个小气之人,压根就没记季子归的仇。
“妹夫这是说的哪里话,今儿是我的不是,没看住阿凝,才叫她喝多了。眼看着要起风了,妹夫赶紧领她回去醒醒酒。”
闻言,季子归正欲再与庄怀溟客气两句,谁知怀中的庄寂凝却突然醒过神来。
“小杜鹃?”庄寂凝含含糊糊的唤了一声。
小杜鹃?那是什么鬼。
可还没等季子归反应过来,庄寂凝就垫起脚,双臂勾住了季子归的脖子,几乎是挂在了季子归身上。
若非季子归底盘还算稳当,八成要被压倒在地。
季子归无奈,只能扶着庄寂凝的腰,将人横抱起来。
“对不住四哥,今儿就先走一步了。”季子归说。
庄怀溟摆摆手,“那我就不送你们了。”
季子归点头,正欲说什么,庄寂凝的手,就不动声色的攀上了他的脸颊。
瞬间,季子归的一张俊脸,便被扯变了形。
丢人,太丢人了。
季子归也无暇再说什么,抱紧了庄寂凝,就往马车上蹿。
而庄寂凝仍恍然未觉,一边扯着季子归的脸颊,一边乐呵呵的唤着小杜鹃。
季子归记得很清楚,早在他与庄寂凝大婚当天,他就跟庄寂凝说过,他的名字不是杜鹃鸟的那个子规,而是子归,谁知这丫头竟然在心里,偷偷给他起了这么个外号。
天知道,他此刻多想把这丫头直接仍在大街上不管吗?
尽管心里抱怨连连,但季子归拥着庄寂凝的手臂,却不松反紧。
……
好不容易将人架上了马车,季子归已经被折腾的有些筋疲力尽。
想不到庄寂凝这丫头,看上去干瘦干瘦的,却没想到力气竟然那么大。
“霓双,你上车,照看你主子。”
霓双得令,也赶紧跟着攀上马车。
车外,见人都坐定,从善才招呼八角,赶紧启程往回赶。
马车内,霓双原本想劝庄寂凝,喝点清水解解酒。但此刻,别说是喝水,人简直就像长在了季子归身上,压根揭不下来。
季子归的脸色,原本还很臭,但听庄寂凝迷迷糊糊的,仿佛是唤了一声“季子归”,脸色这才松快下来。
“没听说她今儿要出门,是临时起意?”季子归问霓双。
霓双也是实诚,想都没想就应道,“是一早就与四殿下约好的。”
闻言,季子归才松快下来的脸色,又立刻吊了起来。
既然是一早就约好的,那么事先怎么也不与他说一声?
季子归心里闷闷的难受,不由的抬手,顶着庄寂凝的脑门,将人往外推。谁知庄寂凝却树懒似的,你越推她,她就抱的越紧。
季子归无奈,到后来,只是轻轻的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儿。
“既然是约好的,想必是有什么事要商议。”季子归又问。
“回郡马爷,我们主子的确是有要事与四殿下相商。”
季子归没言语,示意霓双继续说下去。
霓双这回也算长了记性,避重就轻的将庄怀溟与庄寂凝今儿说的话,大概讲了一遍,包括惠康公主的事和宝庆郡主庄颖彤的事,却唯独没提沐安改籍的事。
对于宝庆郡主,季子归还依稀有些印象,记得大婚第二天,他与庄寂凝一同入宫谢恩时,曾有过一面之缘。
庄寂凝与宝庆郡主,的确是很要好。
至于惠康公主……
“你是说,在我与你们主子大婚当天,那个惠康公主曾来找过麻烦?”
“是,当日惠康公主不仅牵了匹马来羞辱我们主子,还有意将我们主子绊倒。主子的腿脚本就没好利索,经那一摔,险些没站起来。”
就算此事已经时过境迁,但只要想起来,霓双的眼中,还是难免流露出愤恨之色。
季子归心中了然,难怪那日,见庄寂凝的小腿,青肿成那个样子。
他当时还纳闷,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季子归曾认为,无论在任何情况下,男人都不该打女人。但此刻,若那个惠康公主站在他面前,他真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出手废了那疯婆子的腿。
不过他之所以想这么做,可不是为了庄寂凝。
是……
是因为正义感。
没错,就是因为正义感。
怀中的庄寂凝不知含糊了句什么,又缩起身子往季子归怀里钻了钻。
季子归一怔,本就泛红的脸颊,仿佛又红了几分。他唯有逼着自己转移注意力,才能勉强镇定下来。
“你们主子与四皇子,仿佛很熟稔。”
“是。”霓双答,“我们主子与四殿下,比亲兄妹还亲呢。”
是吗?
季子归闻言,不由得环紧了庄寂凝的腰身。
尽管知道,庄怀溟只是庄寂凝的堂兄,但为何心头还会有种涩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