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只是一副纱帐,却自有它的妙处。
远看,纱帐上星星点点,仿佛是绣了些小花,但到近处一瞧,这哪是什么小花,分明是些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飞鸟。
在薄到近乎透明的纱上刺绣,已经很考验绣工了,更何况是绣的这样逼真完好。
这些真的都是出自沐安之手?
“阿凝,这副幔帐我从去年就开始做,就是想赶在今年入夏前送给你,你瞧还喜欢吗?”
“喜欢。”这样用心的礼物,她怎么可能不喜欢,“沐安,你的手可真巧。”
沐安笑笑,“我这算什么,我娘的手艺那才是真的好。”
庄寂凝闻言,也跟着笑了笑,打量着沐安生的如此娇美秀气,手又那么巧,本该托生个女儿身才对。
想来,若沐安真是个姑娘,那必定是要倾国倾城的。
“对了,我还给这副纱帐起了个名字呢。”沐安说。
“叫什么。”
“百鸟朝凰。”
这名字霸气又贴切,庄寂凝细细端详着纱帐上的鸟儿,无论形态还是品种,竟然没有一只是相同的。
难道沐安真的在这纱帐上绣了一百只鸟。
“这上头有一百只鸟?”庄寂凝问。
沐安点头。
天呐,庄寂凝简直不敢想像,为秀好这副纱帐,沐安究竟花了多少心思。
这样珍贵的礼物,叫人怎么舍得挂起来用呢。
“阿凝就不问我,为什么百鸟朝凰,却不见凤凰。”
庄寂凝闻言,大概能猜到,沐安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因为阿凝就是那只凤凰。”
果然,沐安说了这句。
也不知沐安年纪小小,这身哄姑娘的本事,都是打哪学来的。
虽然这赞美有些烂俗,但听来以后,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
经过上回一番促膝长谈,沐安倒是有长进,不再像从前那般,只要见到庄寂凝就粘着不放。
一盏茶毕,沐安很自然的就起身告辞。
临走前,除了嘱咐庄寂凝,一定要用这副纱帐以外,还问庄寂凝,先前他调的安神香,要不要再配些送来。
庄寂凝赶紧摆手,说暂时不必,倒是妆台上的香粉盒子快见底了。
沐安一听有差事可忙,自然高兴,说是最迟后天就能把香粉送来。
见沐安欢欢喜喜的走了,庄寂凝心里也挺欢喜的。
其实,妆台抽屉里还有好几盒子香粉,压根就不缺。
而她,之所以与沐安撒这个谎,不过是想叫沐安有正事可忙,也叫他能尽快适应如今调香师傅的新身份。
如此,就算有朝一日,沐安真的离开了荣王府,应该也可以很好的生活。
不过比起调香和做胭脂水粉,沐安刺绣的手艺也相当精湛。
只怕比宫里针工局的御用绣娘也不差。
想来,沐安擅长的东西还真不少,除了调香,做胭脂,刺绣,听说头也梳的不错,还会烧饭。
歌艺舞艺俱佳,又会吹笛子奏月琴。
这般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沐安简直就是个尤|物。
还是那句话,只可惜生了一副男儿身,若沐安是个姑娘,只怕会引得无数男人为他疯狂。
不过比起沐安无法改变的性别,庄寂凝真是喜欢极了这副纱帐。
真恨不得立刻就把它挂起来。
但距离入夏,还有段时日,可那又怎样,谁说春天屋里就不能挂纱帐了。
“霓双,过来搭把手,我要把这副纱帐换上。”
霓双的性子有些男孩子气,寻常就不大喜欢胭脂水粉和绣品一类的东西。
奈何沐安这副纱帐绣的实在精巧,叫人一看就挪不开眼。
“沐师傅这花样描的真好,回头我去问他讨几个来,无论是绣在衣裙上还是帕子腰带上,都好看。”
“倒是你脑袋瓜灵光。”庄寂凝笑着说,“你瞧,这只黄鹂鸟绣的多好。”
“依奴婢瞧,那只翠鸟绣的最好。”
主仆俩一边说笑,一边往里屋走,却不知季子归何时已经午睡起了。
“你醒了。”庄寂凝很和气的与季子归打了招呼。
而季子归却没理她,端起茶碗,悠然的喝了口茶。
才正常了没几天,季子归这是又想找她的茬?
庄寂凝顿感无奈。
可话又说回来,没事找事才是这位宸王殿下的常态,这两日,对她和颜悦色的季子归,才是真正的反常呢。
眼下,人家又恢复了正常,她是不是还要鼓掌祝贺一番?
既然季子归不愿搭理她,庄寂凝也没打算总是热脸去贴冷屁股。
但一想到明日去国公府,还须得季子归多加配合,这会儿,仿佛又不是得罪这位的好时机。
左右让一回也是让,让十回也是让。
庄寂凝唯有赔笑,特别狗腿的问,“宸王殿下午睡起来,一定是饿了,你想吃什么,我叫小厨房准备。”
“不必,我若有什么,自会吩咐八角办来。”季子归口气不善,但到底是与她说话了。庄寂凝心里,便稍稍踏实了些。
不过,生气闹别扭,总要有个理由吧。明明晌午,季子归还兴致勃勃的与她讲四海轶事抄上的故事,谁知睡个午觉起来,这人却又忽然转了性子。
难道是起床气在作祟?
赶在春末夏初之际,不光猫儿狗儿容易烦躁,人大概也一样。
就连庄寂凝自己,有时候午觉刚起,心情也会莫名其妙的异常低落。
若季子归真是因为起床气才找茬,庄寂凝倒是可以无条件的理解并让着他。
但一个人,总不可能一整天都带着起床气吧。
打量着软榻上,依旧冷着脸的季子归,庄寂凝纠结之余,却又发现了季子归的一个好处。
季子归这个人,只要一生起气来,就从头到脚都撒发着一股冷意。
这不就是天然的大冰块吗?
庄寂凝这个人,最怕热,等到盛夏来临,她只管去招惹季子归,如此,到省了冰室里的冰了。
季子归用余光瞥见,庄寂凝一直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难免有些不自在。
不过,看几眼而已,到底也不会把人看化了。
而比起叫庄寂凝盯着别的男人和别的男人送她的东西,他宁可庄寂凝一直都像这样盯着他看。
可庄寂凝这丫头,当真要把那副纱帘挂上?
临睡前,醒来后,都只想着那个沐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