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庄寂凝所料,又一阵大风吹过,天空就零星飘起了小雨。
季子归也披着从善才送去的斗篷,回了屋。
眼下,矮几上那碟切好的梨子,已经被撤下去,换成了两只去了皮,但形状完整的梨子。
“吃吧,瞧你嘴皮子都干了。”庄寂凝故作淡定的说。
季子归脱下斗篷,在软榻的另一边坐下。在喝了口水后,便拿起其中一只梨子,吃了起来。
原来,季子归真是因为南羌那个“不分梨”的习俗,才不动那叠切好的梨子。
难道季子归真的是想与她不分离?
想到这儿,庄寂凝又难免一阵儿面红心热。
但瞧季子归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又不像。
或者,他只是因为南羌的风俗已经深入骨髓,所以才不肯吃被分割成块的梨子?
若是如此,还真叫人有些不甘心呢。
“去拜见康郡王妃的日子定了吗?我好着人去递拜帖。”庄寂凝问。
“不急,待到从定国公府回来再说。”
季子归不提,庄寂凝险些疏忽了,眼见再过几日,他们二人便要应约去定国公府做客。
其实,也不单单是做客。
毕竟,那定国公府里住的都是她的亲戚,外祖母,舅舅和表兄弟姊妹们。
但既是拜访,该遵循的礼数,还是一件不能落。
比如带上点心意。
要说送礼这事也有讲究,东西未必要赶巧送进人家的心坎里,但一定得按着人家素日的喜好准备。
再者,这礼还不能只送一份,既要孝敬好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也要照顾到那些表兄妹。
定国公府人丁兴旺,若要人人有份……
看来这趟定国公府之行,她是要大吐血了。
其实,对于有些无关紧要的人,那份礼钱原本可以省下的。
可她一年也不见得能去顾府上几回,今年过年的时候,她就因为腿疾须得将养,连过年都没去给她那位外祖母拜年。
而国公府那边呢,却隔三差五的就派人过来问候,送补品。那礼数,可是周全到家了。
做人要讲良心,有国公府对她的好在先,她得人恩果,自然要涌泉相报。
为省区区几十两银子,就落下个厚此薄彼,不懂礼数的名声,庄寂凝才不要。
于是,庄寂凝便吩咐霓双,甭管是正经主子,还是姨娘和庶出的姑娘少爷,只要是在国公府有头脸的人,每个人都要备上一份礼。
尽管任务艰巨,但霓双却干劲十足,揣上库房的钥匙,就匆匆下去办了。
与霓双说了这一大通话,庄寂凝难免觉得口干舌燥,转过头来,正打算吃她那只大梨子润润喉咙,却发现碟中削好的两只梨子,都已经被季子归啃了个干净。
这个人究竟是多爱吃梨子,两个那么大的梨子,这么快就吃完了?
不过胃口好也是好事,毕竟今早和中午,季子归都没怎么好好吃饭。
“梨子还吃吗?若不够,还有得是。”庄寂凝好心询问了一句。
谁知季子归又沉下脸,在白了庄寂凝一眼之后,便埋头看书去了。
庄寂凝打量着季子归,是欲言又止。
究竟要不要告诉季子归,他的书好像拿倒了。
……
在别扭了两三日后,因为庄寂凝醉酒而引起的风波,才算过去。
之所以说过去,是因为季子归终于肯与庄寂凝好好说话了。
而经过悉心修养,从善的花粉过敏症也好的差不多。
白日里有从善在一旁陪着说笑,气氛比起前两日,不知要好上多少。
眼见到定国公府拜访的日子近了,霓双那边的礼单,也差不多拟好了。
庄寂凝虽然不太懂这些,却都一一瞧过。毕竟是要以她的名义,送出去的东西,自然不容许有任何纰漏。
这日午后,趁着季子归午睡,庄寂凝又在外屋与霓双最后确认了一遍礼单。
因为明日,便是要去定国公府拜访的日子。
这厢,礼单才核对了一半,就见霁欢匆匆进屋,说是沐师傅求见。
庄寂凝纳闷,好好的,沐安怎么跑来了?
沐安不是一早就答应,往后不会有事没事都粘着她。
难道沐安找她是有正事?
“主子,要不要奴婢出去,把人打发走。”霓双问。
“不必,叫他进来吧。”
庄寂凝是这样想的,既然她与沐安之间是清白的,她又何必处处躲着沐安不见呢。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有些事,越是回避,就越显得心虚。
所以往后,只要沐安是为正经事找她,她就绝对不会避之不见。
“郡主,郡马爷还在里屋,咱们要不要去偏屋见?”霓双提点说。
“就在这儿见吧,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庄寂凝边说边与霁欢打了个眼色,霁欢会意,便出去将沐安给迎了进来。
今日的沐安,与往日有些不同。
沐安爱娇,从前只爱穿些颜色艳丽俏皮的衣裳,但今日,沐安却着一身素净的碧清色长袍,到横添了一份恬静温雅的气质。
不过这也只是初看上去,待人走到近前,就立刻露出了两行小白牙,那和煦的笑容亦如往昔,孩子般的明快爽朗。
“阿凝。”
一听沐安又这么叫她,庄寂凝正欲出口帮他纠正,谁知沐安乖觉,赶紧又补上了“郡主”两个字。
阿凝郡主,这是你沐安给封的吗?
庄寂凝哪还有什么脾气,便招呼沐安入了座。
见沐安手中提了个包袱,庄寂凝就问,“手里提的什么?”
沐安闻言,既神秘又略显得意的笑了笑,“是送给阿凝的东西。”
能收到礼物,庄寂凝自然高兴,可是身为郡主,这样兴高采烈的占人家便宜真的好吗。
庄寂凝正纠结着,沐安已经将怀中的包袱打开了。
“那个是?”
沐安一笑,起身将包袱中的东西抖开,“是纱帐。”
还真是纱帐,挂在床前的纱帐。
“怎么想起要送我这个了?”庄寂凝问。
“眼见夏天就快到了,阿凝床前的厚幔帐也该撤换下来了。左右也要叫人另做新的来,倒不如由我来做一副,送给阿凝。叫阿凝每晚睡前和每早醒来,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我。”
尽管沐安的话,说的既贴心又很热烈,但庄寂凝的心,却无法跟着燃烧起来。
不过这副纱帐绣的是真不错。
方才沐安说什么来着?
说这纱帐是他做的?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