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季子归突然不说话了,霓双不免有些紧张。
尽管知道,郡马爷与他们郡主只是形婚夫妻。
但霓双还是觉得,她有必要将这件事,彻底的解释清楚了。
“郡马爷知道,我们王妃去的早?”霓双试探性的问。
若季子归肯接她的话茬,她就继续说下去,否则,也别自讨没趣。
季子归闻言,先低头瞧了瞧怀中的庄寂凝,才点头。
关于庄寂凝的身世,早在南羌时,他就知道的很详尽。
“那郡马爷也该知道,太后娘娘很疼我们郡主。”
这一点,季子归可是亲眼见识过。
那位大夏国的太后,完全是毫无保留的喜欢庄寂凝这个孙女。
“知道。”季子归答。
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后,霓双说话也多了几分底气。
“其实四殿下与我们郡主的身世有些相似。四殿下的生母,梁德妃娘娘,是太后的亲侄女,因为当年生四殿下时,身子落下了虚亏。在殿下刚满三岁那年,就撒手人寰了。”
季子归无言,安静的听着霓双说。
“太后心疼四殿下,不放心由旁的娘娘来教养,于是便接了四殿下去,亲自抚养。而我们郡主,在王妃去世后的头几年,也是由太后亲手照料。因为打小一块长大,所以我们主子与四殿下的感情,才格外好些。”
堂兄妹之间,用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这样的词儿,已然不合适。
但庄寂凝与庄怀溟之间,的确是有相濡以沫,惺惺相惜的情分。
可即便听了这些,季子归心头,还是萦绕着一股难以名状的苦涩感。
究竟为什么,他也说不好。
大概是不愿看见庄寂凝方才的样子吧。
醉酒后意识不清,依偎在旁人怀中,痛苦不堪的样子。
“无论再高兴,还是再难过,都不该灌醉自己。你往后要好生劝着你们郡主。”季子归与霓双说。
霓双赶紧点头,用余光偷偷瞄了季子归一眼。
难得郡马爷肯与人多说两句话。
但更难得的是,郡马爷瞧他们主子的眼光,好像与先前有些不一样了。
那潋滟的目光之后,分明是满溢的温柔。
……
待到马车在荣王府门前停稳,迷迷糊糊的庄寂凝,又一次醒过神来。
自然,又少不了一阵拉扯和胡闹。
季子归倒是有耐性,不急也不恼,竟然还哄上了。
与个醉酒的人讲道理,和跟对牛弹琴没什么区别。
结果,人还是没能好好的走进荣王府,甚至没能被好好的抱回去,而是被季子归扛麻袋包似的给扛了进去。
而被扛在肩头上的庄寂凝也没消停,一会儿捶季子归的背两下,一会儿嚷嚷着头晕。
季子归一听庄寂凝喊头晕,感紧将人放下,谁知还没问出那句,“感觉好些了没。”又被庄寂凝扯痛了脸颊。
醉酒的人,下手哪有什么分寸,疼的季子归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眼看,人已经被平安带回了荣王府,季子归原本可以撂挑子不管,但说他怪癖也好,没事找事也罢,他就见不得旁人碰庄寂凝。
包括方才那位大夏国的四皇子,也包括从善和八角。
于是,季子归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好不容易才将庄寂凝,架回了房里的紫檀大床上。
许是折腾了半天,筋疲力尽的缘故,这会儿的庄寂凝明显比先前老实许多。
季子归累的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在连续灌了三杯水后,才与霓双交代,“赶紧伺候你们主子更衣。”
霓双得令,立刻叫上霁月来帮忙,而霁欢则按着吩咐,匆匆去准备醒酒汤来。
庄寂凝更衣,季子归本该回避,但君子坦荡荡,他并无偷窥的意图。若刻意躲出去,才落了矫情。
于是,季子归也没特意回避,只是背身坐着,故作淡定。
赶着庄寂凝将衣裳换好,霁欢的醒酒汤也熬来了。
但怎么叫庄寂凝乖乖的把醒酒汤喝下,是个大问题。
“霓双,扶你主子坐稳了。”季子归端起醒酒汤,到床前坐下。
霓双得令,赶紧扶着庄寂凝的肩膀,将人架坐了起来。
此刻的庄寂凝,双眼微阖,一副睡眼迷蒙的模样,瞧上去,还挺乖顺的。
季子归便往前挪了挪,想扒开庄寂凝的嘴,速战速决,直接把醒酒汤给灌下去。
但用那么粗鲁的方式,去对待一个醉酒的姑娘,真的好吗?
季子归犹豫着,用碗中的汤匙,搅了搅还微烫的醒酒汤。
“郡马爷,要不奴婢来吧。”一旁的霁月小声说。
“不必,我自个来。”季子归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舀起一勺汤药,放到嘴边吹凉,然后才送到庄寂凝口中。
而叫人庆幸的是,庄寂凝没再闹,反而很配合的一口一口喝着。
不觉间,一碗醒酒汤就见了底。
比起先前的张牙舞爪,这会儿的庄寂凝明显可爱多了。
季子归瞧着她醉眼惺忪的模样,几乎是下意识的用自己的手指,将她唇边的药渍抹去。
谁知这颇为温馨的画面,不过保持了片刻,画风就骤变。
“嘶……”
“主子,您快松口。”霓双见庄寂凝突然咬住了季子归的拇指,也是吓了一跳。
她真的不记得,他们主子有咬人的癖好。
好不容易哄的庄寂凝松了口,人家这厢倒头就沉沉睡去,而季子归那边,却盯着自个被咬出了一圈牙印的手指,生着闷气。
都说好人没好报,今儿也算见识了。
季子归发誓,往后就算庄寂凝醉成狗,他也不会再理会了。
但季子归这个誓发的,明显有些诚意不足。
不出半刻钟的工夫,听见床上的庄寂凝呢喃着要水,他还是忍不住,倒了水去喂给人家喝。
然而这回,季子归长了记性,随的庄寂凝唇边沾了多少水,他才不管。
可庄寂凝人家懂得自己解决,整个人直接贴上来,在季子归的肩膀上蹭了蹭嘴。
季子归大惊,他甚至怀疑,庄寂凝这小丫头是真醉了,还是借醉在装疯卖傻。
尽管满怀抱怨,但季子归却没被气走,依旧耐心十足的守了庄寂凝整天。
……
庄寂凝这一觉睡的真够久的。
等她再睁眼,清晖园的雅间,变成了她的寝房,白天也变成了深夜。
头痛欲裂,无力感席卷全身。
庄寂凝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觉床头趴着一个人。
“霓双。”庄寂凝轻轻的拍了拍霓双的头。
谁知这一拍不要紧,拍着的不是霓双,仿佛是拍在了太岁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