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庄寂凝半晌不说话,霁月不禁问,“主子不问孟氏的出身吗?”
能嫁予大皇子为妃,必定出身不俗,庄寂凝虽不好奇,可既然霁月问到了,她也想听听。
“你说。”
“回主子,大皇子妃孟氏,是太常寺卿,孟庆孟大人家的千金。”
“完了?”
霁月面露不解。
“林氏还有个当国公的祖父,孟氏就没有个当侯爷的外公?”庄寂凝问。
霁月闻此,忙摇头,“据奴婢所知,孟氏族中,并无位及公侯的亲眷。”
是吗?
那比起三皇子妃林氏的出身,这位大皇子妃孟氏的出身,就要差远了。
不过,这也难怪,大皇子虽然占长,但生母只是庶妃,出身又不高。就算娶妻,也总越不过三皇子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嫡长子。
皇室中的利益牵扯,总是纷繁复杂,越理越乱,但既然理不清,不理也罢。
管她谁是第一才女,能当饭吃吗?
想到这儿,庄寂凝悠然一笑,眼见天空又开始飘起小雨,她便扶着霁月的手起身,“咱们回屋去吧。”
……
才迈进屋,就闻到一股扑鼻的清香。
不正是沐安调配的那盒安神香的味道。
要说季子归这个人,还真是个急性子,那明明是留给他夜里安眠用的,没成想这会儿就点上了。
不过这下雨天,水汽重,屋里屋外都泛着一股潮气,赶在这种时候,焚一炉好闻的香,也是种享受。
“这香真好闻。”庄寂凝笑盈盈的走进内室,见季子归并没卧在床上修养,而是由从善扶着,靠坐在软榻上。
“你去哪儿了?”
季子归冷着脸,那神情,活像是逮住了因贪玩,而迟归的孩童的娘亲。
“去屋后坐坐,也要与你报备?”庄寂凝反问一句。
闻言,季子归不但没恼,原本冷凝的神情还稍有缓和,“总催我卧床休养,不许下地。可我到底不似某人,还伤着一条腿,走路尚不稳当,却非要赶在雨天,出去瞎折腾。”
谁瞎折腾了,只是出去坐坐,透透气而已。
庄寂凝原本打算这么回,但稍一寻思,季子归话虽说的不好听,却也是出于好心。
雨天路滑,的确不适合她这样行动不便的人,出去溜达。
可季子归这个人,真的就不能好好与她说话吗?
明明是一片好心,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总是充满了戏谑的意味。
叫人听后,实在不爽。
“我知道了,腿好以前,就不出去走动了。”庄寂凝答。
庄寂凝如此乖巧柔顺的回答,叫季子归甚是意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招架了。
“身子好些了吗?”庄寂凝问,“瞧你脸色还是不大好。”
“无碍,再过两日就差不离了。”季子归应道。
当真两日就能好?太医早上来请脉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庄寂凝低眉浅笑,也不知季子归是会预知还是怎么。
竟然在生病的事上,都要逞强。这人真的没救了。
见庄寂凝笑了,季子归只觉的心口没来由的一热。
这感觉,有些奇怪,也叫人很不安。
“异闻录都看完了?”庄寂凝问。
“要我背给你听吗?”
庄寂凝无奈,看来,季子归是真的不打算与她好好说话了。
既如此……
“你背吧。”
光说不练假把式,她喜欢成全别人。
季子归咬牙,打量着一脸泰然的庄寂凝,在静默了片刻之后,还真就开始背起来。
听季子归背的如此流利,庄寂凝怔然,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过目不忘之人。
季子归这怎么也算天赋异禀,有恃则无恐,怨不得脾气这么古怪呢。
“成了,别背了。”庄寂凝摆手说。
季子归便就此住了口,一脸得意的望向庄寂凝。
有道是真正有才学的人,一般都很谦逊低调。而季子归呢,怎么就这么爱显摆。
看来,距离德艺双馨这个终极境界,季子归还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
介于一跟季子归说话,她就会血压飙升,庄寂凝觉得,她与季子归还是互不理睬,各忙各的比较和谐。
“既然异闻录看完了,你就再挑本别的看吧。”说着,就去翻那个书匣子。
谁知翻着翻着,庄寂凝就觉得不对。
奇怪,那本荣王亲手写的琴谱呢?
她原是怕压了,就把那册琴谱放在匣子的最上头,怎么就不见了?
庄寂凝突然有些慌,正预备起身去别处找找,却见季子归将那本琴谱,轻轻的放到了矮几上。
“找书时看见的,就翻看了几页。”季子归说,那口气,明显比开始要平和了许多。
尽管这琴谱珍贵,却非不能示于人前的东西,季子归看了就看了,庄寂凝倒不觉得怎么。倒是季子归自己,却显得略微有些局促。
“会弹琴吗?”庄寂凝问,面色静朗,神情也恬淡自若,完全不见丝毫怒意。
季子归微微一怔,正欲应声,一旁的从善就抢先说,“不瞒郡主,我们主子的琴,弹得可好了。”
“别听他的,我已经好几年没碰过琴了。”季子归答。
难得季子归肯谦虚一回,庄寂凝一笑,“放心,我不会央你抚琴来听的。”
“等我身子好些,再抚琴也好。”季子归说。
闻言,庄寂凝脸上的笑意更浓,季子归这不服输的个性,究竟何时能改。
难道季子归是怕她不相信,他会抚琴,所以才先撂下这话的?
不过这样也好。
季子归不止脸长得好看,连手都好看。
庄寂凝虽然不是什么手控,但想象着这样一双手,轻抚于琴弦之上的画面。
真是光用想的,就觉得心热。
“那你可得快些好。”庄寂凝说。
“你也是。”季子归应道,却并没看向庄寂凝。
而庄寂凝也没发觉,季子归的耳根都红了。
……
季子归脾气虽然很臭,却是个言而有信之人。
答应庄寂凝会快点好,这本来要将养七八日的病,还真在五日后就好了。
而从昨夜起,季子归就搬回了盥洗室里睡,庄寂凝也终于得以扑向自己日思夜想的大床。
不过季子归那边,庄寂凝也没亏待了。
盥洗室中,已然被庄寂凝下令,装点一新。
大到床和柜子一类的家具,小到茶碗杯碟,都是捡了最好的准备。
挑剔如季子归,也对他的新窝很是满意。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最近瞧庄寂凝的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
庄寂凝不禁感慨,若一早知道季子归小孩似得好哄,她投其所好,也就能少被季子归挤兑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