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归的身子是大好了,而从善脸上的伤,也都好全了。
以后,再也不用看着从善面带各种花色的口罩,在她眼前乱晃,庄寂凝真是阿弥陀佛了。
尽管最叫人头痛的季子归,已经学乖了不少,但庄寂凝心里,仍有一个心结未解……
自打那日之后,这几天,庄寂凝一直都对霓双淡淡的。
而霓双,也少了往日的精气神,整个人看上去很消沉,人也瘦了一圈。
这几日,霁月和霁欢明理暗里,也没少替霓双求情。可见霓双的人缘,还是极好了。
庄寂凝面上不肯松口,但心里也在盘算着,晾了她几天,是时候与霓双,推心置腹的谈一谈了。
……
一听说庄寂凝要见她,霓双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一进屋,就苦着脸喊了声,“主子。”撒娇的意图很明显。
庄寂凝却不吃她这一套,板着脸,将霓双好一通训。
霓双脸上满是悔色,但悔色之中,却又参杂着那么一丝丝不和谐的喜色。
庄寂凝一拍桌子,“我正教训你呢,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谁知此言一出,霓双嘴巴一咧,笑的更高兴了,“主子若气,就可劲儿的骂奴婢就好,可知比起被主子骂,奴婢更怕主子不理奴婢。”
听霓双这么一说,庄寂凝心一软,也顿失了火气。
“罢了,说了这么久,你可知你究竟错在了哪里?”
“都怪奴婢长舌,不经主子同意,就与竹青姑姑乱说主子的是非。不过主子放心,打今儿起,奴婢再也不私下里与竹青姑姑往来了。”
“往来还是要往来的。”庄寂凝说,“不过是非不许再乱嘀咕了。不止我的,旁人的也不许乱说。言多必失,谨记谨记。”
霓双闻言,心中大喜,“主子这是原谅奴婢了。”
“这回的事,就不与你计较了。若下回再犯,我就把你打发到城外庄子上去,叫你爹娘好好看着你。”
一听城外庄子,霓双当即变了脸色,连腿都有些发软。
旁人不知,庄寂凝却晓得,霓双这丫头,看似泼辣到天不怕地不怕,却也有能治住她的人。
头一个是庄寂凝没悬念,另外两个,就是霓双的爹娘了。
但早在三年前,这夫妻俩就被调去城外打理一处庄子,平日鲜少回府,而庄寂凝又偏爱惯着霓双,所以才越发纵了霓双的火爆脾气。
“我记得过年的时候,就听你娘提过,要给你寻户好人家,打算着尽快把你嫁出去。可知我这边,也有替你特别留意一番。”
霓双闻此,彻底急了,“奴婢出不出嫁,不在于奴婢的爹娘,而在于主子您肯不肯放人。主子,您难道就舍得离了奴婢?”
“舍不舍得,还要看你今后的表现。”庄寂凝说。
得了这话,霓双少不得又要指天盟誓一番,发誓以后再也不乱嚼舌根,一切都听从主子的指示种种。
庄寂凝听着听着,却有些糊涂。
嫁人,真有那么可怕吗?
最差的情况,也就是她与季子归这样了。
……
沐安调的安神香,效用的确不错。
季子归从午膳后睡下,直到如今,都快一个时辰了,还未转醒。
不过这安神香的效用,还要分对谁。
至少庄寂凝闻了这香,就没有想睡觉的欲望。
倒是那部大夏国史,真真是庄寂凝的催眠药。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翻开来瞧几眼,庄寂凝一准儿会犯困。
而此刻,庄寂凝就正捧着大夏国史的第一部第三册,来考验自己的意志力。
“主子,郡马爷的汤药熬好了。”
正当庄寂凝昏昏欲睡之际,就见霓双捧着碗汤药进了屋。
庄寂凝回神,奇怪,季子归的药,向来不都是由从善打理的吗?
说来,好像一早起来就没见过从善。
这个从善,不会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吧?
“从善人呢?”
“屋里躺着呢。”
“怎么,莫不是你又欺负他了?”庄寂凝问。
“奴婢冤枉,哪敢欺负郡马爷身边的人。”
庄寂凝浅笑,也是,霓双虽然力气大,身手也好,可若论嘴皮子,还真说不过从善。
据庄寂凝这几日间的统计观察,霓双和从善统共当着她和季子归的面,呛声了六回,尽管她有意偏帮霓双,但可惜的是,从善回回都占上风。
其实,从善这个人,平日里挺本分和气的,偏偏一见霓双,就乌眼鸡似的炸了毛。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她与季子归大婚当日,霓双情急之下,挥拳砸中了从善鼻子那一拳的缘故。
从善爱美成痴,胆敢破坏他美貌的人,只怕他会记到棺材里。
前尘不提,言归正传。
庄寂凝又问霓双,“从善究竟怎么了?”
“奴婢也不清楚,许是这个人,嘴巴太欠,着了报应,起了一脸红疹子呢。”
“红疹?”
“可不,奴婢悄悄去看了一眼,还挺严重的。”
“那可得找个郎中给他看看。”
“奴婢也是这么说的,可他却说不必。说他这病,只要关上门窗不出来,就没事。”
不出门就没事?这是什么怪病。
庄寂凝正寻思着,几朵柳絮伴着清风,飘落在了手边的矮几上。
眼下,正是柳絮杨絮纷飞的时节。
赶上有风的大晴天,这柳絮杨絮飘的尤其凶。
纷纷扬扬,下雪似的。
从善该不是对这些柳絮和杨絮过敏吧。
那可是真够遭罪的。
要知道,这花粉过敏的毛病,可没什么特效药。
“回头去挑些眼下时兴的布料和当季的瓜果给从善送去吧。他病着,身子本就不舒服,要是心情再不好,那日子可就难捱了。”
“主子对那个小宦官未免也忒好了。”霓双说,“到底只是个奴才,您大可不必对他那样费心。”
“能对一个人好,为什么要对人家不好?”庄寂凝问。
霓双一时答不上来,愣在当场。
庄寂凝笑笑,将霓双手中的药碗接过来放下,“怎么,觉得我对你不好吗?”
“主子对奴婢当然好。”霓双不假思索的应道,“但您对郡马爷,更好。”
“哪有。”庄寂凝还真没觉得,她对季子归有多好。
“主子与郡马爷大婚当日,郡马爷爬上华音楼寻死,不就是想嫁祸您害他吗?郡马爷如此算计您,您还一直护着让着郡马爷,奴婢都替您委屈。”
经霓双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可即便如此,对季子归那个人,庄寂凝就是埋怨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