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彦能否入读国子学,还真不是庄寂凝点个头就能做数的。
这事儿恐怕还要去向皇上请示。
如今,阿彦虽然是以荣王幼子的身份,养在荣王府上。
但与庄悦凝和庄秀凝姐俩一样,阿彦作为庶出子,名字是不得誊入皇室的宗谱玉牒的。
不过,这还不是重点。毕竟,其他亲王郡王家的庶子,也照样能名正言顺的入读国子学。
而阿彦与他们的不同在于,阿彦皇族血统的纯正与否,一直都为人所诟病。
阿彦究竟是不是荣王的遗腹子?这世上恐怕就只有姜氏最清楚。
但毫无疑问,姜氏自然一口咬定,阿彦为荣王的亲生血脉。
其实,这种事,无论旁人怎么揣测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皇上和太后的态度。
可作为大夏国最具权威的两个人,皇上和太后也对阿彦的皇族血统,不置可否。
正因无法确凿的证实和否定什么,所以这六年来,皇上和太后才能容得姜氏娘俩,活在世上。
尽管阿彦是庶出,却也是荣王留在世上的唯一儿子。
在这种极其特殊的情况下,皇族中宁可错杀一万的行事风格,已然行不通。
反过来变成,宁可错信一万,也不能冤杀了这一个。
庄寂凝深知,阿彦的事,绝不只是荣王府的家务事。往严重了说,那是关系到大夏国皇室体面的大事。
所以阿彦将来,究竟是入读国子学,还是如何,都不是她一个人能做主的。
一切,皆要看皇上和太后的安排。
打量着姜氏一脸期待的模样,庄寂凝的心情却有些沉重。
瞧姜氏的神情,怕是仍未认清,这些年来,她与阿彦娘俩,究竟是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但不论外人怎么看,庄寂凝却愿意相信,阿彦是荣王的亲生孩子。
说来,这世上,怀了亡夫遗腹子的妇人,又何止一位两位。
不都是在夫家人的关怀与体贴中,安然的将孩子生下来了吗?
为何同样的事,发生在皇族中,竟能引起这么多猜忌与揣测。
可见皇族中人,内心不止凉薄,更歹毒。
“这事,我记下了。”庄寂凝也没一口答应姜氏,毕竟,阿彦还小,要到能入读国子学的年纪,还有好些年呢。
得了这话,姜氏又少不了对庄寂凝一通感激。
原以为商议完阿彦的事后,姜氏便会告辞,谁知姜氏嗫喏着,好像还有话没说完。
姜氏这一会儿想给阿彦请师傅,一会儿想叫阿彦入读国子学,那么接下来,姜氏是不是还想求她给阿彦定门娃娃亲呢?
而关于这个问题,庄寂凝也只猜中了一半。
姜氏的确是想求庄寂凝许她一门婚事,却不是为阿彦求的,而是为庄秀凝。
庄秀凝只比庄寂凝小半岁,算起来,也到了嫁龄。是该好好说门亲事了。
但庄秀凝的亲事,还真不太好说。
其实照理来说,庄秀凝身为亲王之女,就算只是个没有封诰的庶出女,想要嫁到官宦人家当正房也不难。
可庄秀凝的情况却有点特殊。
只为,她有个血统存疑的胞弟。
一旦来日,因为阿彦的血统,引起什么风波,身为阿彦胞姐的庄秀凝,必然会受到牵扯。
至于牵连到什么程度,不好说。
所以,甭管是高门大户还是小门小户,也没人敢娶个这样的新娘回去。
而庄秀凝的婚事,也就这么耽误下来了。
事情,仿佛又重新绕回到了阿彦身上……
其实,皇族圈子里,从来都没有秘密。
尽管碍于情面,鲜少有人敢在庄寂凝跟前提及此事,但荣王家的小公子很可能是个野种的流言,早在多年前,就在皇族圈子里传遍了。
庄寂凝甚至怀疑,是有人故意制造这种流言,来抹黑荣王府。
因为,在庄寂凝对过往记忆的回想中,这流言似乎率先兴起于坊间,之后才传到了宫中和荣王府上的。
也是在这之后,皇上和太后,以及从前的芜阳郡主,才对阿彦的血统产生怀疑。
正因如此,庄寂凝有理由相信,是有人居心叵测,故意要将荣王府,往那风口浪尖上推。
而编造并传播流言之人的意图,也很明显。
他是想借阿彦血统一事,害荣王府名誉扫地,甚至家破人亡。
这一点,庄寂凝意识到了,想必从前的芜阳郡主,大概也想到了。
否则,任从前那位,百般刁蛮,怎么偏偏能容下阿彦这个所谓的家门耻辱呢。
一想到,有人想借芜阳郡主之手,杀死阿彦,制造一出手足相残的人间惨剧,庄寂凝就有些不寒而栗。
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才能驱使那幕后黑手,导演这么一出大戏?
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还一玩这么多年,这感觉,很不好。
庄寂凝想着想着,难免有些走神,还是霓双小声提醒了一句,庄寂凝才醒过神来。
“三妹妹的事,我会看着办,姨娘也自个多留意着,若择了好的,便叫人报备过来。”
有了庄寂凝这句话,姜氏心里便有了底,又是千恩万谢了一番,才退下。
“主子,您怎么了?方才一直都在走神。”霓双关切一句。
庄寂凝不言,静默了许久,才问,“霓双,我爹生前,有没有与什么人结怨?”
与霓双而言,庄寂凝这句问的有些没头没脑,但既然是他们主子问的话,那她一定得好好想想。
但任霓双想破了脑袋,心中也没个头绪,“主子,王爷在时,向来与人为善,是声名在外的贤王,哪能与人结什么怨呢。”
尽管没从霓双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可庄寂凝却隐约觉得,她似乎抓到了点儿什么。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一个人太过优秀,有时候也是错。
就像有些人特别享受,多米诺骨牌被推倒那一瞬的快感。
某些人,天生就以摧毁为乐。
或许这个想法会有些偏感性,但荣王的存在,甚至整个荣王府的存在,没准儿就碍了谁的眼。
眼下才说要把多年前,编造阿彦血统一案的始作俑者挖出来,恐怕不现实。
但庄寂凝却觉得,作为一个全新的芜阳郡主,她有必要做出些改变了。
有些问题,越是回避,就越是容易引人遐想。
所以,她不能再如从前的芜阳郡主一样,一味遮遮掩掩的把阿彦深藏起来。
“霓双,方才我与姜氏的话,你都听见了。你立刻去安排,好好给阿彦挑个师傅来。”
“主子,您还真听姜氏的。”
“我哪是听她的,阿彦可是我的亲弟弟,就算姜氏今日不提,我来日也会这么安排。”
“主子……”
“去办,不止要办,还要给我大张旗鼓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