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完阿彦之后,有关西院的话题,便到此为止。
庄寂凝没有多说,季子归也没有多问,两人各自静默着,也算是一种另类的默契。
在最后又添了一碗什锦蜜汤后,季子归这顿下午茶,总算是吃好了。
看不出季子归长得斯斯文文,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
这四碟子点心,加一大碗甜汤,几乎都被季子归一个人给吃光了。
看来养季子归一个,比养人家好几个,都要费银子呢。
不过,她乐意。
“荣王府上的事,你也知道的差不离了。作为交换,你的事,也多少告诉我一点吧。”庄寂凝及其坦诚的与季子归说。
但话才出口,庄寂凝就有些后悔。
或许,她不该用交换一词。
可细想之下,交换这词又用的不错。
不是有句老话说,人心是不能用来收买的,想要得到别人的真心,就只能用自己的心来交换。
以心换心。
庄寂凝发誓,她对季子归从未存一丝戕害之心,只是季子归他……
见季子归沉默不言,恍若未闻。
庄寂凝到不觉得气馁,他俩毕竟也才认识不过数日光景,只有这种程度的交情,就想要季子归毫无保留的信任她,已然不可能。
“罢了,你不想说……”
“我有一个胞兄。”季子归说。
庄寂凝当然知道,季子归有一个胞兄。
还是个来头不小的胞兄。
季子归的胞兄季子澜,可是南羌国的太子,未来的南羌国君。
这一点,早在庄寂凝与季子归成亲以前,就听说了。
庄寂凝寻思着,很想再问季子归一句然后呢,但犹豫着到底没问出口。
强扭的瓜不甜,硬问出口的话,也没趣。
依着季子归的性情,没无视她的话,就已经算给足了她面子,庄寂凝也没什么好期待的。
“我娘,在我幼时便去世,印象已经不深了。”季子归说,口气平淡的就好像在说旁人的事。
真是个爱装模作样的傻瓜。
若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那只捧茶碗的手为何在轻轻颤抖。
看来,谈论家人,并不是个能叫季子归愉快的话题。
既如此,这个话题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你再跟我说说异闻录上的事吧。”庄寂凝说,“我瞧第三讲上说,北渊陌州有人曾亲眼见过半狼人,也不知是真的假的。”
季子归闻言,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笑意,“我儿时也听说过这个事,当时……”
……
这或许是季子归与庄寂凝共同度过的,最和睦的一个下午了。
一本异闻录,两人竟然饶有趣味的聊了整个下午。
就连晚膳桌上,两人也是边吃边说。
夜里,安置了,两个还意犹未尽,隔着屏风,聊到深夜。
直到季子归说了一句,那边的庄寂凝没了回应,季子归也才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尽管前一晚聊天到很晚,但第二日,两人却都起的很早。
毕竟,今儿是见西院诸人的日子。
这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大日子,但庄寂凝和季子归心里,都各自有些惴惴。
庄寂凝惴惴,是因为她是换了芯的庄寂凝。
季子归紧张,全然是因为孤独症作祟。
早膳桌上,庄寂凝见季子归有些心不在焉,原本想安抚他几句。
但转念一想,季子归这个人吧,最要强,就算是心里没底儿,也不愿叫旁人看出来,更不喜欢被人当众指出。
也罢,连宫里那般人等,季子归都能轻松应付,府上这几个人,应该也不在话下。
不过,季子归今儿一身宝蓝色云纹团花的袍子,真心精致好看,也很衬他的肤色。
如此,又不得不叹,底子好,穿什么都是百搭。
若底子不好,穿什么都白搭。
……
早膳毕,两人稍歇了一会儿,听外头通报,说西院的几位都到了,两人才结伴往前厅走去。
熬过了初春暮雨沉沉的天气,这几日,天儿出奇的好。
一早起来就是阳光明媚,和风阵阵。
天气好,心情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就连走路的脚步,都不由得轻快了些。
庄寂凝一马当先的走在前头,倒是季子归,一反常态,走的慢慢吞吞。
庄寂凝原本还想借此打趣季子归两句,但转念一想,季子归会不会是为了照顾她的腿疾,故意让她呢。
尽管这个念头,有自作多情之嫌,但谁又敢保不是呢。
这样一想,庄寂凝心里竟然觉得很高兴。
季子归见庄寂凝那厢乐呵呵的,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不知怎的,也下意识的跟着勾了勾唇角。
奇怪的丫头,身上也总是撒发着一种奇怪的感染力。
轻易的就能乱人心智。
叫人畏惧,又叫人无可抑制的沉溺。
……
两人到时,西院的人,正恭恭敬敬的迎在前厅门口。
来者一共四人,分列左右。
立在右边的是侍妾钟氏和荣王长女庄悦凝娘俩。
左边站着的是,侍妾姜氏和荣王幼女庄秀凝母女。
庄寂凝匆匆打量过这四人,脑中对她们,皆有深浅不一的印象。
这无疑叫庄寂凝心里踏实了不少。
虽说荣王府上下都知道,她这个芜阳郡主,自打经了堕马一事之后,不仅转了性子,就连记性也变差了不少。
许多从前的事,都记不真切了。
但就算再记不住事儿,总不能连自己的姨娘和姊妹都不记得了吧。
好在这四个人,究竟谁是谁,她心里清明,否则一会儿说起话来,可是要闹洋相的。
在受了四人的礼后,庄寂凝很和气的说,“怎么都在外头站着,进屋坐吧。”
然而得了这话,西院这四位却没有一个敢动的,只等庄寂凝和季子归先行进了屋,才敢跟进去。
庄寂凝习惯了跟霓双他们没大没小,也是今儿才真正感觉到,王府上下,等级森严,规矩严苛的事实。
“都坐吧。”庄寂凝说,并不喜欢旁人在她面前拘谨扭捏的样子。
可西院四人听了这话,几乎同时一怔,紧接着,四双满含疑惑,探究,甚至惊厥的目光,就齐齐的投向了庄寂凝。
不是她们听错了吧,芜阳郡主竟然叫她们坐着说话。
要知道,她们从前过来拜见,芜阳郡主恨不能叫她们从头至尾都跪着回话。
难道真如传言所说,这女霸王摔好了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