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预先备下的糖蒸酥酪和什锦蜜汤,庄寂凝又依着季子归的喜好,叫小厨房备了翠玉豆糕和牛乳菱粉香糕。
季子归也没客气,吃的还挺香。
在庄寂凝的印象中,爱吃甜食的男人不多,像季子归这样的甜食控,就更少见了。
庄寂凝记得,她从前听说过这么一句话,爱好美食的人,大多都不是什么坏人。
而喜好甜食的人,应该都是好人。
除了比较减分的冷淡个性以外,季子归也算得上是个A减的好人了。
“不吃吗?”季子归才咽下一口翠玉豆糕,就象征性的将碟子往庄寂凝那边推了推。
能叫一个吃货,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好吃的,分享给你,还真是不容易。
庄寂凝忽然觉得,她与季子归之间的关系,仿佛更近了一层。
或许,他俩不仅能成为盟友,也能成为朋友。
“我不饿,你吃你的。”庄寂凝说着,又帮季子归添了一碗什锦蜜汤,“你吃着,我与你说说西院的人可好。”
季子归点头,“你说我听着。”
其实,对于西院的人,庄寂凝也不甚了解,尽管这阵子,她已经想起了不少从前的事,但相比芜阳郡主过去的十五年人生,也只是寥寥。
她所要与季子归说的西院的事,也多半是有意无意,从霓双和霁月她们口中打听出来的。
“我爹除了我娘以外,还收了两房侍妾。”庄寂凝说。
季子归点头,表示他正在听着。
比起旁的王府上,侧妃庶妃齐全,侍妾通房无数,荣王府上只有两个侍妾,也是少到家了。
其实,原本这两房侍妾也是能省的。
而这两人,之所以能有个名分,全仰仗已故的荣王妃,心怀慈软的缘故。
“侍妾钟氏,原是侍候我爹的宫女,为人老实本分,我娘在世时,倒是颇为看重她。”
季子归只管听着,也未发表任何看法,心里却觉得,庄寂凝这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坦诚。
原以为庄寂凝只会与他说说,府上都有些什么人,姓谁名谁。没成想,就连这些人的来历与性情,她也会一并交代了。
“钟氏育有一女,唤作庄悦凝,长我半岁。”
闻言,季子归一怔,“长你半岁?”
“不错,若不论嫡庶尊卑,我该唤庄悦凝一声长姐。”
“你娘亲是个很有涵养和肚量的女子。”季子归说。
就如季子归所言,能容得侍妾率先生下孩子的正室夫人,都是肚里能撑船的宰相。
“我娘是这世上最善良温柔的人了。”
季子归颔首,总算是找到庄寂凝这慈软性子的根源了。
但叫他费解的是,明理如庄寂凝,那么,她过去恶名昭彰的名声,究竟从何而来。
“我还有一个妹妹,唤作庄秀凝,小我半岁,是侍妾姜氏所生。姜氏,原是我娘的陪嫁丫环。”
从陪嫁丫环提拔成侍妾,这事也不鲜见。但季子归从庄寂凝说话的口气即可判断,这侍妾姜氏,很有可能是趁着王妃有孕,勾引了荣王。否则,庄寂凝也不会着重强调那个半岁。
看样子,庄寂凝对侍妾姜氏,似乎心存芥蒂。
相较之下,还是荣王妃好性子,竟然容的下那样背主忘恩的女子。
而比起荣王妃,庄寂凝这个女儿,似乎又更爱憎分明些。
季子归打量着庄寂凝,只觉的面颊有些微微发烫。
如此说来,庄寂凝身上的优点好像还不少。
“就这些人了。”庄寂凝说。
闻言,没等季子归说什么,一旁的霓双便小声提醒一句,“主子,还有阿彦呢。”
霓双不提,庄寂凝倒忘了。
毕竟,阿彦也算是荣王府上,无人敢轻易提及的禁忌。
若放在从前,只怕就连霓双,也不敢在庄寂凝面前,说起阿彦。
“是啊,还有阿彦呢。”庄寂凝应道。
其实,对于阿彦这个孩子,不止从前的芜阳郡主忌讳,就连作为局外人的庄寂凝,也对阿彦这个孩子,满心纠结。
阿彦系侍妾姜氏所生,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儿,今年刚五岁。
没错,这孩子就是在五年前,荣王去世那年出生的。
也是在荣王病故的噩耗传来以后,姜氏才哭喊着,说她腹中怀了荣王的遗腹子。
而自打姜氏说她有孕之后,便是风波不断。
不止外界,就连荣王府上下都纷纷疯传,说姜氏腹中的孩子,并非荣王亲生。
因为传言闹的太凶,甚至还惊动了皇上和太后。
可怀疑终究只是怀疑,并无确凿的证据来证实阿彦非荣王的血脉。
毕竟,荣王已死,即便想用滴血认亲的法子,也不能够。
想来,若相似的情况,发生在别的府上,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阿彦会死,姜氏就更得死。
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庶出的儿子和一个卑贱的侍,死不足惜。
庄寂凝琢磨着,依从前那位的芜阳郡主的脾气,之所以肯容下姜氏娘俩,不止因为阿彦是荣王膝下唯一的男丁,也因她仍怀有一颗恻隐之心。
或者,她相信,信阿彦是她的亲弟弟。
终究是该庆幸,庆幸阿彦还活着,尽管活的卑微,甚至到了五岁都没个正式的大名,可活着,就值得庆幸。
见庄寂凝怔忪着不说话,季子归好心问到,“你怎么了?”
“没。”庄寂凝这才回神,“阿彦为侍妾姜氏所生,今年五岁,是我爹的遗腹子。”
季子归通透,单从阿彦的年纪和遗腹子这个身份,心中便了然。
怨不得方才霓双与庄寂凝提起阿彦时,口气都是那样的谨慎小心,看来,这个幼弟与庄寂凝而言,十分特殊。
但显然,庄寂凝并不是因为忌讳阿彦是府上唯一的男孩才会如此。
毕竟,庶出子是绝无资格来继承家业的。
而放在皇室中,无论是亲王还是郡王府的庶子,连誊入宗谱玉牒的资格都没有。
因此,阿彦的存在,并不会给庄寂凝的地位,造成任何威胁。
那么,庄寂凝冷落这个弟弟的唯一可能,就是这孩子的血统存疑。
想到这儿,季子归心中也或多或少有些感慨。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原来不只是他们南羌皇室中乱事多,大夏国也是一样的。
大约是因察觉到这一点共性的存在,季子归突然觉得,他与庄寂凝之间,仿佛又近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