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想吃什么,奴婢这就吩咐膳房去准备。”霓双应道。
因为中午吃的不多,到这会儿,庄寂凝的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作为一个无肉不欢的人,庄寂凝心里头自有一张她的餐单。
奈何眼下,她不是一个人吃饭,总要迁就一下季子归的口味。
而据庄寂凝观察,季子归这个人并不挑食,就是比较挑烧饭的厨子。
也不知季子归就是喜欢八角的手艺,还是怕她在饭菜中下药,总之,季子归仿佛是打定主意,往后只吃八角烧的菜。
那样也好,左右又不是她给八角发月例,恰恰相反,她还能跟着季子归蹭吃蹭喝,何乐而不为。
“去吩咐八角,烧几个地道的南羌特色菜来就是。”
霓双应下,在将庄寂凝送回正屋后,便忙着去张罗了。
此时,屋内已经上了灯,相较于窗外淅沥的雨声,屋内安静的有些冷清。
庄寂凝见盥洗室里,还没有点灯,料想季子归应该还在睡着。
从午后一直睡到天黑,季子归还真是挺能睡的。
不,是太能睡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
想到这儿,庄寂凝心里“咯噔”一下,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赶紧擎起一盏烛台,就往盥洗室里跑。
屋内,季子归依旧安静的躺在小床上,双目微阖,胸口有规律的上下起伏着,是在睡着不假。
庄寂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怪自己过于神经紧张了。
不过季子归睡的的确太久了,若由得他这么睡下去,夜里只怕又不用睡了。
如此循环往复,岂不是要成了夜猫子,昼伏夜出。
尽管知道这样做,季子归或许会不高兴,但庄寂凝还是将烛台放下,轻轻唤了季子归两声,想把他叫起来。
但季子归似乎睡的很沉,任庄寂凝的音量一再拔高,人也没有反应。
庄寂凝犹豫着,又扯了扯季子归的被角,人仍旧没转醒。
既然这样都叫不醒,那就只能——庄寂凝便壮起胆子,使劲儿推了季子归一把,“下雨了,收衣服喽!”
谁知这一推不要紧,还真推出了问题。
咦?季子归身上怎么这么烫?
庄寂凝犹豫着,往前倾了倾身,伸手抚上季子归的额头。
热的都烫手。
一时间,庄寂凝心里是又急又恼,急的是季子归发热的厉害,恼的是季子归早前不听她的话多穿点,才病成这样。
但急又有什么用,跟个病人置气,更于事无补。
庄寂凝忙定下心神,也顾不得季子归乐不乐意,总要把人叫醒了才行。
朦胧中,季子归缓缓睁开眼,眼前是庄寂凝焦急万分的脸。
她离他,是不是太近了点?
季子归觉得他的脸有些发烫,不,是全身都在发烫。
奇怪,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女人而已,怎么值得他如此紧张。
季子归心中纷乱,连神思也有些不大清明,他下意识的想要抬手将庄寂凝推开,却发觉自己压根抬不起手来。
他这是怎么了?
见季子归挣扎着要起身,庄寂凝赶紧将他按回去,“风寒君已经找上了门,怕是不住个十天半月是不肯走了,你安生躺着,我这就叫人请太医去。”
因为发热的缘故,身上的一切感知,都已经变的有些迟钝。
但季子归分明感觉到,庄寂凝搭在他肩头上的手,滚烫的像两块烙铁。
然而没等季子归再说什么,庄寂凝就收了手,紧接着便大声唤了霁月和霁欢进屋。
之后,庄寂凝与两个丫环交代了什么,季子归就没知觉了。
直到一块凉凉的手帕敷在额头上时,他才又醒过神来。
“你别怕,这种程度的风寒,是不会死人的,你安心养着就是。”庄寂凝打量着目光有些迷离的季子归,柔声安抚说。
谁说他怕死?
季子归本想回嘴,奈何力不从心,只能安安静静的听着庄寂凝絮叨。
过了一会儿,觉得季子归额头上的帕子不凉了,庄寂凝又忙给季子归替换了一块,心里难免有些抱怨。
什么季子归,分明是个季麻烦,以后就改名儿叫季麻烦得了。
庄寂凝正寻思着,八角匆匆到了。
许是先前一直都在厨房忙碌,八角身上隐约夹杂着些许菜香味。
但此时此刻,庄寂凝却提不起任何食欲,忙吩咐八角,“快,帮我把你主子背到外屋的大床上,一会儿太医就该到了。”
八角得令,赶忙上前,见季子归躺在床上,奄奄的样子,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红了眼。
庄寂凝从旁瞧着,真心纠结。
若叫个不明就里的人进来,看到这个场面,还以为她多不是东西,生生把季子归折磨成这样的。
索性八角是个明白人,一边驮着季子归往外走,一边感谢庄寂凝费心周全。
如此,也叫庄寂凝心里略微好受了些。
任人摆布的滋味并不好,尽管这种“摆布”,是出于好意。
见季子归一直冷着脸,不吭声,庄寂凝却不再抱怨了。
病人嘛,有点脾气还是可以理解的,有时候,早起不还有起床气吗。
况且,细细想来,季子归如今病下,也有她的责任在里头。
试想,若昨晚,她但凡思虑周全,先将擦身的浴巾给季子归备好。
这死要面子的人,也不至于会在冷水中泡那么久。
白日里吹点冷风,还不至于叫一个体格健壮的年轻男子,突然病的这么厉害。
说到底,还是昨晚那盆凉透的洗澡水惹的祸。
“放心,瞧你主子还有力气生气,想来病的也不是太重。”见八角眉头皱的就像一坨解不开的线团,庄寂凝便好心调侃一句。
得了这话,八角紧皱的眉头,是渐渐舒展了些。但卧在床上的季子归,脸色却比方才又沉了几分。
估摸着季子归额头上的帕子又该换了,庄寂凝便回身去取,谁知季子归却微微偏头,“八角。”
庄寂凝闻此,脸立刻就拉下来了。
季子归这个人,也忒没良心了。
罢了,不用她来也好,她还不乐意伺候呢。
“八角,你来。”庄寂凝起身,“我出去瞧瞧太医来了没有。”
见庄寂凝脸色不好,八角心里莫名的忐忑。
从前,他总觉得他们主子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但眼下,他却突然觉得郡主是对的。
但作为一个忠仆,这个想法是不是有些危险啊。
“记得,手帕上的水要拧干些。”
“都听郡主的。”
庄寂凝点头,没再多言,便转身往外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