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遥遥一对。
庄寂凝微怔,鬼使神差的收回了目光,脸也跟着红了。
而季子归那边,也是稍一迟疑,才继续旁若无事的回答太后的话。
这厢,太后才问到季子归习不习惯圣都城内的水土,就闻殿外响起通报声。
是皇上到了。
众人闻讯,除太后以外,皆迅速起身,恭迎圣驾。
此刻,庄寂凝心里略微有些兴奋,而比庄寂凝更兴奋的,便是那些长日见不着皇上的娘娘们了。
庄寂凝也不清楚,这些娘娘究竟各自有多久,没能单独见上皇上一面。
只记得从前听谁提起说,咱们皇上素日勤政爱民,以国事为重,并不沉溺于女色。
一个月中,最多往后宫去个五六回。
如此,就打着皇上每回到后宫,都去不同的娘娘那儿,一个月才有五六个人,能单独见上皇上。
而今日在座的妃嫔,就有十几位。
这样算下来,就算咱们皇上雨露均沾,有些娘娘,也要数月才能见到皇上一面。
今日,难得有机会,能在皇上跟前露露脸,娘娘们自然比庄寂凝要兴奋的多。
庄寂凝也才明白过来,为何今日,娘娘们几乎都是盛装出席。
原以为是给她这个郡主脸面,眼下再看,原来皆是因女为悦己者容啊。
通报声才落,皇上就进了殿。
与印象中一样,大夏国的国君,是个儒雅俊逸的中年男人,挺拔矫健的身姿,不输任何年轻人。
他的目光,坚毅而沉着,平和中仿佛暗藏着能洞察一切的睿智。
原以为皇上匆匆打勤政殿过来,会着朝服,谁知皇上却穿了一身很家常的常服。
可见,咱们皇上是个心细之人,大抵是怕这对新婚的小两口会不自在,若他穿身常服,大家也多少能省些规矩。
然而,身为帝王,就算只着常服,身上也隐隐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叫人不容逼视。
在受了众人的礼后,皇上十分和气的笑了笑,叫众人起来,又上前与太后道了安好,才入座。
大夏国上下皆知,咱们皇上是个大孝子,待太后,那是敬重有加。
正因皇上心存仁孝,便以仁孝治天下。
所以才换来如今,千古仁君的好口碑,得到大夏国百姓们的拥戴。
但对于皇上这个“仁君”的名声,季子归心里无疑持保留态度。
毕竟,季子归的母国,前不久,才遭受过大夏军队的横扫。
所谓“仁君”,不是该心存恻隐,以和为贵吗?那么,这位万人称颂的“仁君”,何故举兵南下,几乎屠了整个南羌。
而事后,这位“仁君”,竟然还提出招婿和亲这种辱人的撤兵条件,可见此人,是个狡诈阴毒之辈。
但从面相上看,仿佛又不像……
尽管季子归心中,有恨有怨,但昨夜庄寂凝的话说的好。
他的到来,不是为再给两国添仇怨的,而是为化干戈为玉帛的。
因此,从他踏入大夏国疆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忍辱负重的度过余生。
既然想明白了,也就不纠结了。
因季子归初到圣都时,曾面见过皇上一回,所以,两人也不算生人。
皇上便象征性的关怀了季子归几句,而季子归也对皇上恭敬有礼。
那不卑不亢的态度,还是叫人颇为赞赏的。
与季子归,皇上是没有多余的话要讲,但皇上待庄寂凝,却比亲生的公主还亲。
两人只要说起话来,别说其他妃嫔,就连太后都插不上嘴。
其实,在与皇上说话时,庄寂凝心里也挺忐忑的。
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她怕只怕,昨日季子归闹着要寻死那一出,已经传到了皇上耳朵里。
但瞧皇上的样子,仿佛并未听说此事。
庄寂凝不禁感慨,看来荣王府上的下人,嘴巴还是挺严的。
不过究其根源,还不是因为她这当主子的太可怕,所以才压制着下人们不敢胡来。
但当主子的,不光要有管束下人的威严,也要叫下人们真正的打心底里敬服于你才行。
这就需要恩威并施。
看来,她回府以后,得好好琢磨琢磨这些事。
强势了这么些年,是时候扮演一个温柔可亲的主子了。
“前日见你,咳嗽了好几声,眼下可好了。”趁喝茶的工夫,皇上关心了一旁的贤妃一句。
得了这话,贤妃嫣然一笑,“多亏皇上叫人送的川贝白梨过来,臣妾吃了,便好了。”
“这就好。”皇上望着贤妃,和颜悦色的说,“既然管用,就多吃几天,总要除了病根才好。”
贤妃娴雅,话也不多,只管点头称是。
尽管皇上方才,只是随口关怀了一下贤妃咳嗽的毛病,但落在诸位娘娘耳里,却如一根根钢针,扎在她们的肉上心上似的。
今日在座这么些人,就连中宫皇后也在,而皇上眼里却谁也没有,就只看到了贤妃一个。
这怎么能不叫人眼红心热。
诸位娘娘有喜有嗔,各怀心事,而皇后仍是一副平和淡漠的神情,好像并不在意皇上与谁多说了几句,正室范十足。
而皇上与皇后虽然也谈不上多恩爱,却不是个厚此薄彼的主,于是在关心过贤妃以后,又问皇后,“惠康今日怎么没来,她素来爱凑热闹,又打小与芜阳要好,赶上今儿这样的日子,怎么会不来凑这个热闹。”
一听皇上问起惠康公主,太后与皇后几乎都瞬间变了脸色。
同样的,庄寂凝的脸色也不好看。
若非知道,惠康公主惯爱在皇上面前,与她表现的姊妹情深,庄寂凝只当皇上是在逗她呢。
她与惠康公主要好?简直太可笑了。
“惠康在哀家宫里呢。”太后率先发了话,听口气,仿佛有些不大高兴。
另一边,皇后的脸色,无疑又阴沉了几分。
听出太后的口气不善,脸色更是难看,皇上便知是出了事,忙偏头望了皇后一眼。
谁知,皇后这边,却不肯吱声。
于是,皇上就只能再问太后,“既然惠康在这儿,怎么不见她出来说话。”
太后闻言,冷冷的瞅了皇后一眼,才说,“哀家留她在宫里抄经呢。”
抄经?就依着惠康公主那火爆顽劣的性子,还能安生的坐着抄经。
不光皇上不信,就连在座的娘娘们都面露异色。
而庄寂凝心里却隐约有数。
看来,昨日她四堂兄庄怀溟承诺过的话,还真不是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