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庄寂凝钻进马车时,季子归已经蒙着斗篷,偏向一边,闭目小憩了。
庄寂凝也没扰了他,轻手轻脚的在另一边坐下。
马车才驶出皇宫,就能明显感觉到起了风。
冷风吹得马车帘子,上下翻飞,也吹落了季子归搭在身上的斗篷。
为了避免误会,庄寂凝原本是不想管的。
可若任由季子归这么顶着冷风睡,不病才怪。
庄寂凝也是犹豫再三,才往前挪了挪,将斗篷拾起,重新给季子归盖上。
马车平稳的向前行驶,可就算马车行的再慢再稳,也是在动。
庄寂凝真有些佩服季子归,在如此颠簸的环境下,还能立刻入睡。
或许是昨夜睡的不踏实吧。
庄寂凝不禁打量起季子归安静的睡颜。
这个男人,明明长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谁能想到,脾气竟然那么臭。
不过,季子归对从善和八角都很不错,方才在宫中,面见皇上太后和后宫诸人时,也是彬彬有礼。
可见,季子归这个人,不是不会对人好,更不是不懂礼数。而是看人下菜碟,存心欺负她。
欺软怕硬,算什么君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花痴脸)
庄寂凝正双手托着下巴,盯着睡着的季子归发呆,忽然听见马车外有人喊,说下雨了。
庄寂凝这才醒过神来,回身掀开马车帘子一瞧,还真下雨了。
春雨滋润万物,给蛰伏一冬的大地,带来新的生机。
庄寂凝回身,望向依旧安睡的季子归,也不知他那颗已经荒芜的心,还救不救的回来。
……
雨势在庄寂凝一行回府之后,骤然增大。
大雨滂沱,天边还隐约传来滚滚雷声。
原以为雷雨下不长,谁知午膳过后,雨势还不见小。
窗前那株杏树上,已经结满了花骨朵,大多正含苞待放。
庄寂凝只怕这一树的娇花,经不起这场大雨的洗礼。
“主子,床已经铺好,您眯个午觉吧。”霓双说。
庄寂凝摇头,“不睡了,午后不是还要见西院的姨娘他们。我若这一觉睡下,怕是要到傍晚才能醒。”
“雨天,适合睡觉。”霓双应道,“您今儿若是累了,不愿见西院的,明儿再见也不迟。”
“今早不是答应,午后要见他们,做人可不能言而无信。”
理是这么个理,但在霓双看来,西院的人,并不值得他们郡主以礼相待。
但有些话,不该她一个奴婢多嘴什么,就算他们郡主多亲多信她。
“郡马爷睡了?”
“嗯,听了主子的话,喝下整碗热姜汤后,就睡在了盥洗室。”霓双说这话时,口气有些微妙的变化,神情也是欲言又止。
新婚的郡马爷有婚床不睡,却去睡盥洗室,这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但庄寂凝也没想与霓双多解释,毕竟霓双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有些事,瞒不住,但也不必解释的太清楚。
而霓双也是个通透的,见庄寂凝无意给她答疑解惑,也就没再纠结于此。
“对了,晌午在宫里,你说皇后是气冲冲的从景和宫出来,可想知道,皇后为何生气?”
霓双赶紧点头,“主子可别卖关子了。”
庄寂凝一笑,便将惠康公主受罚的事,一五一十都与霓双说了。
“该,依奴婢瞧,太后只罚惠康公主抄经,已经够仁慈了。”
“惠康公主到底是皇后生的,太后纵使不给皇后脸面,也总要顾及皇后娘家的面子。不过这回的事,真要谢谢四堂兄,若不是他帮我出头,只怕惠康公主连这点小罚都没有呢。”
“四殿下待主子好的没话说,仗义的很。”
就如霓双所言,庄怀溟是为人爽直仗义,却要分对谁。
再有,仗义执言是美德,但这种美德实行起来,却要谨慎再谨慎。
毕竟,皇后娘俩,可不是谁都能得罪起的。
而庄怀溟之所以肯大胆的为庄寂凝出头,一则,两人的交情摆在这儿;二则,也全仰仗背后有太后撑腰。
宫里上下,甚至整个宗室外加权贵圈子里,人人都知道,当今太后在孙子辈中,最疼两个人。
一个是芜阳郡主庄寂凝,另一个就是四皇子庄怀溟。
太后疼惜庄寂凝的理由不必说,而在一众孙子中,太后却独独看重庄怀溟,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除了庄怀溟这个人,很懂得讨太后欢心以外,最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庄怀溟是已故德妃之子,而德妃,是太后的亲侄女。
有这层亲眷关系在,太后怎么可能不疼庄怀溟。
因此,在当年德妃病故以后,太后不放心将年幼的庄怀溟,托付给任何宫妃抚养,而是接来身边,亲自照料。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太后待庄怀溟的好,甚至超过了庄寂凝。
俗话说的好,背靠大树好乘凉,有太后这棵大树庇护,庄怀溟才不怕得罪皇后还是谁。
同时,庄寂凝还深深明白一点。
若惠康公主的小报告,不是庄怀溟打的,太后那边,没准儿也不会相信,更不会贸然出面责罚惠康公主。
所以才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惠康公主多行不义,就如霓双所言,光罚抄经,也是便宜她了。
“这事儿是多亏四堂兄替我周全,回头可得找个机会,请他来府上喝两杯。”
“那主子若定好了哪日,奴婢便着人去给四殿下递请柬。”
“不急在这一两天。”庄寂凝觉得,就为成这个亲,她已经耗的身心俱疲,真要好好将养上一段日子,才能恢复元气。
窗外的雨,依旧下的很急,雷声却早就停了。
庄寂凝斜倚在软榻上,与霓双说着说着话,竟然就睡着了。
再睁眼,窗外依旧在下雨,天色阴沉沉的,一时也辨不清是什么时辰。
庄寂凝便翻身坐了起来,朗声唤霓双,进来的却是霁月。
“主子有何吩咐?”
“眼下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的话,已经申时三刻了。”
都这个时辰了?
庄寂凝抚额,就说不能睡,这一睡吧,准耽误事。
都怪霓双这丫头,也不知道叫醒她。
“霓双人呢?”
“回主子,一个时辰前就出去了,还没回来。”
“说没说去哪儿了?”
“没说,左右没出府。”
眼见时辰有些晚,只怕不方便再见西院的姨娘他们,庄寂凝便叫霁月着人去西院递个话,说今儿就算了。
霁月得令,才欲出去吩咐,这厢又想起一桩事来。
“主子,沐倌人已经在外头等了快两个时辰,您见还是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