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庄颖彤有她的难处,也不好强拉着人家说话。
在目送她离开以后,庄寂凝便匆匆回到季子归身边。
“咱们走吧。”庄寂凝招呼了一句,抬脚就要往前走。
谁知,季子归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
季子归不答。
庄寂凝纠结,有话直说嘛,她可不是神算子,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猜中你南羌三皇子的心思。
那么,就让我们来猜猜也好……
难道,季子归是在好奇庄颖彤的身份?
“那个,方才那位是我慎皇叔家的堂姐宝庆郡主。因为某些缘故,不方便过来说话。于是,就没来得及与你打招呼。”
闻此,季子归这才抬眼,将身上的斗篷扯下来,重新披回庄寂凝身上。
“我并不关心这些。”
季子归的口气,透着淡淡的鄙夷,眼中甚至还夹杂着些许怜悯之色。
好像是在怪庄寂凝自作多情似的。
庄寂凝心中又羞又气,这个男人,总是能轻易做出,叫人讨厌的事来。
季子归却对庄寂凝表现出来的微愠无动于衷,也不理她,便径自迈开大步,往前走。
这下,又换成庄寂凝站在原地,一动不肯动了,只等季子归走出去老远,她才扬声说,“腿好疼,走不动可怎么办?要不郡马爷你自己回去吧。”
季子归回身,盯着庄寂凝,眼中似有迟疑。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半天,最终还是季子归率先妥协,回到了庄寂凝身边。
彼时,季子归的脸上,早就没了方才的得意,原本黑湛的双眼,像蒙了层灰似的,阴沉沉的。
庄寂凝却不怕他,毕竟眼下还在景和宫,身后就是慈安殿,季子归那么聪明的人,怎么敢在这儿与她硬碰硬。
“扶我。”庄寂凝伸出手。
季子归冷着脸不动,庄寂凝也伸着手不动。
原以为又是一轮僵持,没成想季子归却突然一个闪身上前,将庄寂凝横抱起来。
片刻都没犹豫,就大步往外走。
这在旁人看来,或许是新婚小夫妻,亲昵又贴心的举动。
但庄寂凝心中有感,她觉得此刻,她与季子归而言,就像是一颗烫手的山芋,而季子归正很急迫的想要把她扔出景和宫。
因为太着急,急到等不及与她一道走出去,所以才用跑的。
没错,季子归“捧”着她,健步如飞的往前跑。
庄寂凝能明显感到寒风瑟瑟,不断的扑打在脸上,可见季子归这个人有多急不可耐的想甩开她这个麻烦。
眼见快到景和宫门口,季子归这才把庄寂凝放下。
而庄寂凝并没有因为少走了这段路,心生任何庆幸,反而有些后悔。
她或许是疯了,怎么会去跟季子归置气呢。
若事事都要与季子归计较,那她分分钟都会被气死。
这下可好,她是治了季子归一回不假,而代价就是她这扭伤的腰,又伤上加伤了。
而季子归那边,因为方才跑的急,这会儿难免有些气喘。
但这个人,死要面子,好像生怕庄寂凝嘲笑他体力差似的,就连喘气,都悄悄的小声小声喘。
庄寂凝这是知道季子归爱面子,若是不知道,还以为这人犯了哮喘的毛病呢。
介于与季子归为难,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庄寂凝决定,往后还是珍爱生命,以和为贵好。
眼见季子归一通小跑,生生跑出一脑门子汗。若顶着汗去吹风,那季子归真就离风寒不远了。
庄寂凝便又好心把身上的斗篷解下来,递给季子归,“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先拿去用。”
季子归不肯接,任由庄寂凝的手擎在半空中。
庄寂凝倒是有耐性,不急也不恼,就这么一直抬手等着。
“我,不穿女人的衣服。”
“斗篷哪分男女,况且这斗篷是靛青色的,男女通穿,只是长短稍短了些而已。”
理就是这么个理,就算是季子归,也无力反驳。
于是,在稍稍摆了一下姿态之后,季子归才老老实实的把斗篷接过去披上。
“你待会儿若觉的冷了,记得问我要。”
季子归难得体贴一句,还是挺叫庄寂凝受宠若惊的。
不过这点程度,就激动,她是不是太容易满足了。
庄寂凝兀自笑了,点点头,便转身往景和宫外走去。
季子归也忙迈开步子,与庄寂凝走了个并肩。
这回,季子归没再与庄寂凝置气,有意放慢了脚步,来配合庄寂凝的速度。
庄寂凝偏头,悄悄打量了季子归几眼,总觉的她与季子归能像眼下这样和平相处的时候不多。
其实,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两个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人,为何总能因鸡毛蒜皮的事扛起来。
主要是因为季子归这个人太难相处了。
庄寂凝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但再难相处也好,她总拿季子归有法子。
相信这个技能,也不是人人都有,如此再想,心里还挺得意的。
季子归用余光瞥见庄寂凝在笑,眼光就不自觉地往她的身上大片倾斜。
在他看来,庄寂凝这个女人有些狡猾,也有些小脾气,但笑起来的样子,真的还蛮——不叫人讨厌的。
至少比他从前见过的女人,确切的说,是任何女人,都不叫人讨厌。
……
见庄寂凝与季子归,肩并肩的从景和宫出来,霓双和八角赶忙迎上前。
八角话不多,习惯性的往季子归身边一站,俨然一副专业侍卫的模样。
而光看脸,谁又能想到,八角的主业竟是个厨子。
八角无疑是侍卫中,菜烧得最好的。也是厨子中,功夫最棒的。
不得不说,季子归在挑人上还是挺有眼光的。
“主子,奴婢方才见皇后娘娘,气冲冲的从景和宫里出来。奴婢还担心来着。”霓双说。
“皇后气不气与咱们无碍,总之,是好事。这儿说话不方便,我回头再与你说。”
霓双点头,小心的扶着庄寂凝上了撵轿。
……
天上的乌云,越积越多,越积越厚。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一场大雨在加速酝酿着。
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抬撵轿的宫人,也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以至于庄寂凝坐在上头,觉得略微有些颠簸。
倒是季子归心细,悄声吩咐打头的宫人走慢些。
行至月华门,宫人们落了撵轿。
季子归却没将难得的和睦保持下去,压根没理庄寂凝,就率先钻进了马车里。
打量着季子归大约听不着,霓双才问,“主子,郡马爷身上那件斗篷,不是您的吗?”
“是啊。”
“那您怎么……”
“瞧他觉得冷,就给他了。”
“您今儿穿的也不多,瞧,手都冻的冰凉冰凉的。”
“无碍,心热就好。”
霓双闻此,不禁一声叹,“您对郡马爷,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