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桌上,季子归主动与庄寂凝提起,见西院姨娘和庄寂凝庶出姊妹的事。
这无疑又一次,叫庄寂凝受宠若惊。
难得季子归肯为她着想一次,但实际上,庄寂凝并没想要为此事,劳烦季子归。
西院的姨娘和姊妹们,她完全可以自己来应付,压根用不着季子归出马。
但显然,季子归不是这么想的。
毕竟,大家来日要同住在一个荣王府上,尽管分住在正院和西院,也谈不上抬头不见低头见。
可作为一家人,一旦来日得见,总不能相见不相识吧,所以,季子归强烈要求,午后要随庄寂凝一同去见西院的几位。
既然季子归有这份心,庄寂凝当然没理由拒绝。
只是,依着季子归眼下的身子,仿佛并不适合会客。
在她眼前也就罢了,总不能叫季子归和八角在西院的人面前,也像爬山虎依偎着墙似的,一直这样靠在一起吧。
但季子归固执,非要跟去不可。
庄寂凝嘴上答应,心里却盘算着,等午后依情势而定。
万一季子归午睡过去,只怕一觉就要睡到傍晚呢。
饭毕,稍稍坐了一会儿,庄寂凝便催着季子归去午睡。
而季子归仿佛洞察了庄寂凝的心思,只说不困,想多坐一会儿。
庄寂凝原本也是为季子归的身子考虑,才不赞成他与她一道去见西院的人。
谁成想,季子归竟然不领情。
既如此,那她也不管了。
于是,庄寂凝便与季子归一人占据了一半的软榻,尽管两人坐的很近,却几乎是零交流。
午后,风雨稍歇,云层后的太阳,似有探头之势。
望着窗外,透过云层,倾泻下来的淡薄日光,庄寂凝困得直点头,正昏昏欲睡之际,就见霁欢进屋了。
听霁欢回禀,西院的两位姨娘才着人来传话,说郡马爷如今病着,她们不好叨扰了,只等来日郡马爷病愈,再来拜见。
如此,甚好。
看来府上这两位姨娘,都是伶俐,又识大体的人。
庄寂凝也没啰嗦,赶紧起身,抻了个懒腰,嚷嚷着要午睡。
季子归那边,也是忍着铺天盖地的困意,硬扛着。
眼下听说不用见了,也赶紧叫八角扶他回去,扑向了他松软舒服的大床。
而庄寂凝的软塌,虽然又多垫了好几条褥子,但论舒适度,远不及那张檀木大床。
这厢,庄寂凝才斜卧在软榻上片刻,就听见大床那边,传来季子归均匀的呼吸声。
那个人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庄寂凝赶紧将被子又往上扯了扯,催着自己也赶紧睡着。
谁知困意这东西,来的突然,走的也离奇,她方才明明困的要死,眼下得闲,能痛痛快快的睡了,她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而季子归的呼吸声,尽管很轻,但在庄寂凝听来,却像魔音绕耳。
凭什么季子归就能睡的那么轻松,那么快?
庄寂凝还偏不信这个邪,一定要尽快睡着才行。
于是,庄寂凝便用了一个很传统也比较普及的催眠方法,数羊。
当庄寂凝数到第三百二十六只羊的时候,隐约听见外屋有动静。
仿佛是什么人进来了。
庄寂凝记得,她方才临安置前,明明将屋里的人都打发出去了,并嘱咐,若无召唤,不许他们随意进出。
究竟是哪个不听话的,自作主张的进来扰人清梦?
庄寂凝寻思着,故意眯眼装睡,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片刻,就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闪进了里屋。
尽管庄寂凝是眯着眼,但还是能轻易看出,那是霓双。
这丫头,一贯的冒失。
如此,庄寂凝也没兴致再装睡,便翻身坐了起来。
庄寂凝这一坐起来不要紧,生生把霓双给吓了一跳,险些把手中捧着的点心匣子给砸了。
“主子。”
庄寂凝闻言,赶紧与霓双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大床的方向。
霓双会意,赶紧住了嘴。
庄寂凝又指了指外头,示意霓双到外屋说话。
霓双倒也殷勤,赶紧上前,要扶庄寂凝下地。
庄寂凝见霓双手里还捧着点心匣子,便没用她,径自起身,往外屋走去。
这厢,庄寂凝才坐定,霓双就将点心匣子奉上。
“里头是什么?”
霓双没言语,小心的打开了盒盖。
庄寂凝一瞅,这不是麻团吗?
“怎么想着要做麻团吃了?”
霓双赔笑,“主子心疼奴婢,免了奴婢捡芝麻的惩罚,奴婢无以为报。见这黑白芝麻又香又脆,弃了可惜,便叫厨娘包馅炸了麻团,里外里裹了好些芝麻,您快尝尝。”
说老实话,庄寂凝这会儿还真不饿。但霓双捧着这一片心意,专程来赔罪,若她不赏脸尝一口,也不好。
“都包的什么馅儿?”
“有红豆沙和绿豆沙的,还有莲蓉和枣泥的,这个小些的里头,包的是白糖花生。”
油炸的东西,本就腻,吃多了还上火,庄寂凝便捡了一个清爽的莲蓉馅的尝。
这一尝不要紧,庄寂凝还真喜欢上了。
这麻团炸的火候正好,外酥内软,芝麻脆香适口,尤其是那满满的莲蓉,绵密又甘甜。
看在这碟好吃的麻团份上,庄寂凝心里已经原谅霓双了。
但有些话,还是有必要念叨霓双几句的。
却不是现在。
若要叫霓双彻底牢记这个教训,总要好好冷她几日才行。
于是,在吃了半个麻团以后,庄寂凝便抹嘴擦手,起身往里屋回。
霓双原本是要跟进去的,却被庄寂凝一个回眸的警告眼色给吓住了,只得老老实实的退下。
庄寂凝为人处世向来以和为贵,能好好商量的事,就绝对不会用暴力解决。
而比起动武,庄寂凝更不喜欢用冷暴力。
可知给霓双脸色瞧,她自个心里也不好受。
但为叫霓双学乖,她不得不如此。
这午觉,眼看着是睡不成了,庄寂凝正寻思着,找件什么事来解解闷,忽然听见大床上的季子归,呼喊了一句什么。
庄寂凝吓了一跳,料想季子归怕是梦魇了。
于是赶紧去到床前,尝试着用极轻柔的声音,安抚了季子归两句。
庄寂凝也不知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怎么,季子归在梦魇了几句后,又沉沉的睡去,只是眉头却依旧皱的很紧。
庄寂凝曾听人说过,真正解乏的睡眠,首先要梦少,这便涉及到了大脑皮层的活跃程度和睡眠深浅等一系列复杂的科学问题,暂且就不论了。
不过,梦多,可以很客观的说明,这个人睡眠很浅,且睡的很不安稳。
更何况是梦魇。
庄寂凝觉得,她有必要想个法子,帮助改善一下季子归的睡眠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