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惊醒梦中人。
经兰馨的提醒，白敏敏重新端详画像，她眸色不由一暗。
确实如兰馨所言，这也就解释了杨天格见她时的奇怪反映，并非是他放松警惕，而是他根本无法忘记心里的那个人。
这倒是个突破口，酒不醉人人自醉，只要她稍稍利用，何愁套不出他的实话？
一旁的兰绫和兰馨见白敏敏眉宇之间含沉思之色，她们不再言语，悄悄退出房间，留给白敏敏安静的独立思考空间。
白敏敏坐在桌前，她单手支着下巴，眸光落在画像上，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
“叩叩叩——”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背对房门的白敏敏缓缓睁开眸子，眼底一片清冷，“什么事？”
许是刚开口的原因，声音透着一种冰冷的穿透感，听得门外敲门的兰馨身子一抖，以她对小姐的了解，小姐必然已想出了什么对策。
“小姐。”兰馨低低唤了一声，“奴婢买了点心，可是要尝尝？”
“进来。”
“吱——”
房门开了又关。
兰馨将点心放到桌面，她转身凑到白敏敏身边，压低声音说话，与此同时把怀中的一封信交给白敏敏。
“大哥何时到的？”白敏敏拆开信封，低头看来，纯白的纸上写着一行药方。
“一个时辰前。”兰馨回道，“大少爷让小姐放心，小姐的大师兄已到醉云斋。”
药方中只有三四味药是白敏敏认得的，有凝神安眠的作用，应该不会差了。
“大哥还有其他话吗？”
“没了，小姐。”
白敏敏了然，大哥晚上应该会亲自来一趟白云寺同她细说。
她原本计划今天就到逍遥楼，但既然大哥回来，她便推迟一日。
直至深夜，白子熙如期而来。
白子熙带了几喂市面上不好买的药材，并且向白敏敏叮嘱林氏用药的忌讳，较为反锁，故而有时候他会多重复几遍。
“敏敏，能记住吗？”他抬首问道，随即蹙眉想了想，“还是我写下吧，以防万一，大师兄叮嘱万万不能出错。”
说着，他点亮桌面的油灯，光线微弱，但足以他书写。
昏黄的光线，罩在白子熙身上，投下大片阴影，偶尔灯芯跳动，烛光乍亮，让白敏敏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白子熙眉头不展，面色微凝，神情专注地写下用法和注意事项。
“大哥。”白敏敏扫了眼桌面上的药方，蓦然开口。
“恩？”白子熙依然专心书写。
“我要实话。”白敏敏秀眉紧蹙，“母亲究竟得了什么病？”
白子熙身子微僵，他握住毛笔的手突然一抖，笔画下多了长长的一道，他低垂着头，神情藏于阴影中。
他平静道，“小妹在说什么？你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母亲得了夜游症。”
说话时，他继续动笔。
“我不是小孩子。”白敏敏眸中染上愠色，“就算知道了真相，我还是我。”
“小妹……”白子熙看着笔尖浓重的墨色，话语有几分无力，“你只需要相信大哥，母亲会平安无事，就如你曾经说得，我们不知要母亲健健康康，还要她长长久久。”
“不用你提醒我。”白敏敏冷笑，“是不是楚容提议你对我隐瞒母亲的病情？”
白子熙沉默不语，半响说出一句话，“我们是为你好。”
“你们太小瞧我了。”白敏敏声音徒然一冷，“说句大不敬的话，就算母亲有了什么意外，我今天要做的事情依旧会做。我说过帮楚容，那么我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直到事成之日。否则今生今早，至死方休。”
昏暗下，眼中的凌厉令人心颤，寒光流转，幽黑的瞳仁氤氲着强烈的狠戾。
她与黑暗融为一体，仿佛随时会张开吞噬一切的獠牙。
白子熙猛地抬头向白敏敏看去，他无法看清她的容颜，但他可以感受骇人的杀机。
他的心狠狠抽痛，那个“侯府”究竟把他的小妹怎么了……
“小妹，为何？”良久，白子熙低低问道。
声线微抖，似心痛，似迷惑。
“为何变得这么冷血？”白敏敏霁颜一笑，犹如暗夜里绽放曼陀罗，美则美矣，却是致命，“还是为何非帮楚容不可？”
前一刻的寒冷消失无影，她美眸格外明亮，含着笑意。
“小妹，不要这么说自己！”白子熙的心一抽，“大哥明白！什么都明白！”
哪里是冷血？她不过是想保护她在意的人罢了。
“大哥，就算不是楚容也会是其他人，但偏偏就是楚容。”白敏敏想到这里不由嗤嗤一笑，是啊，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偏偏是楚容？
她笑容渐渐敛去，声音沉沉，沉淀着两世的执着，“至于原因，大哥就当我偏执好了。靠着这份偏执，活着。”
“小妹，对不起……”白子熙冷不丁愧疚道。
“如果真觉得对不起，就多那些银票给我。”白敏敏眸子一转。
“好。”白子熙无比痛快的从怀中取出所有银票，推倒白敏敏面前。
“不少啊！”白敏敏细数银票，“喂，你不会真的对不起我什么吧？若是那样，你会死得很惨，贿赂我也没用。”
“……”
白子熙咽了咽口水，“小妹，大师兄说娘的症状虽和夜游症相似，实则却是中毒的表现，南域蛊毒，不过对方没有下杀机，娘只需要调理一段时间就可以康复。”
“娘有仇家吗？”白敏敏困惑。
“没有。”白子熙摇头，猛地想到什么又点头，“有一人——杜开凤。”
白敏敏明剜了白子熙一眼，“你傻？”
如果杜开凤有机会下手，她会手下留情？她巴不得林氏一命呜呼，她坐上正室之位。
“我和大师兄商量好了，明天你带娘出来散步。”白子熙默默忍受被自家妹子嫌弃的憋屈感，“大师兄回来白云寺，到时碰个面，大师兄可悬丝诊脉。”
白敏敏颔首，“我没见过大师兄。”
“小妹你能一眼找到大师兄，人群里面瘫似冰山的那个就是，而且大师兄见过娘，你放心好。”
第二天，正如白子熙所言，白敏敏陪林氏外出散步，她一眼就认定那个面无表情的男子必然是大师兄。
玄一寒手中的银线出手极快，在林氏手腕缠绕一圈再收回，快到林氏无法察觉。
他看向林氏身边与白子熙眉宇间相似的白敏敏，摇了摇头，随即转身就走。
白敏敏自然知晓大师兄的意思是林氏无碍，让她放心，只是大师兄……当真面瘫，医者不能自医么？
夜深时分，白敏敏坐上前往逍遥楼的马车，另一面她则派兰馨到醉云斋通知白子熙等人，因为今晚就会有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