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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苏毓敏苦涩地笑了笑,慢慢地将身上的睡衣脱去,露出了她白玉般的胴体。她就地转了个圈,自我欣赏着,心里不觉溢满了纷繁的思绪和情感。在短暂的感情经历中,她先后碰到过两个男人,最让她难以忘怀的,还是温恺。她曾努力去忘却他,但她却做不到。

  苏毓敏是一个孤傲的女人。白日里,她那长长的秀发被绾成一个圆圆扁扁的发髻,刻意将一个女人的成熟与庄重展现出来。晚上,她会习惯地将发髻打开,让秀发也像她一样轻松一下。这时的她,那优雅的背影和乌亮的长发在蒙胧的灯光下会非常迷离动人。

  尽管她已年愈四十,但青春和靓丽似乎并不想离开她,以至于在社交场合围绕着年龄和婚姻的问题,她总要费不少口舌。这也是她讨厌应酬的一个原因。

  她不明白,如今一些衣冠楚楚的男人,为什么那般庸俗?没话可说,就应当闭上那张臭嘴。作为独身女人,她已经习惯了孤独和寂寞。回到自己的小天地里,她便可以随心所欲地干自己喜欢的事情。她有自己的卫生间,120平米的住房,对她来讲,是显得奢侈了点,但是,她也都派上了用场。她可以在客厅里看电视,可以在卧室里玩电脑,可以在书房里弹奏钢琴……

  她以孤傲的外表,掩饰着心灵的创伤,固执地与外面精采的世界拉开着距离,在他人眼里,她是一个成功的女性:名牌大学毕业,又在省政府重要部门担任要职。但是在心灵的最深处她却感到像个无助的落水者在苦海中挣扎。

  她打开电视机,不停地按着遥控器,三十几个频道竟然有五六个频道在播放着变着法逗人开心的电视剧《还珠格格》,那个大眼睛的女孩子赵薇仿佛一夜之间红透了大半个中国。其它频道的电视剧也大都重复着一个俗不可奈的模式:恋情、打斗、巧遇、险境……

  不是惊心动魄,便是风情万种,再看新闻部分:南水北调、三峡工程、铁路大提速、厦门远华走私案、法轮功邪教、巴以冲突、科索沃维和、疯牛病、艾滋病……在一片眼花缭乱之中,她将频道锁定在清源电视台的频道上。这里正在播放《清源新闻》。她有一个预感,温恺会在电视新闻联播中露面的。他到任这一周来,她几乎天天都在看《清源新闻》。但每次都很失望。在几个重要会议上,他都没有露面,倒是杨志鸿在频频上镜。看来,他还是老样子,一个不愿意显山露水的人。

  孙强这次陪温恺来清源,她事先并不知道。他只是临走前在机场给她打了手机。她很生气,在电话里骂了他。孙强并不示弱,反倒责怪她是个冷血动物。温恺千里之遥来到清源,她居然无动于衷。

  她当时气得眼泪直在眼眶里转,大声说:“孙强,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我瞧不起你。”

  事后,她很后悔,也搞不清当时何以说出那么绝情的话来。思来想去,她只归于了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对于温恺,她有一种非常复杂的情感。那毕竟是她的初恋。如今,那纯洁美丽的童话,依然像一眼细泉蠕动着,在心中流过。但她只想将之密封在心底,不让尘世的肮脏玷污了。

  文革后,恢复高考的第一年,他们双双考入了向往以久的大学。温恺被北京电力学院动力系录取,她则女承父业,进入了同济大学建筑系。

  记得临走的前一天,温恺从公社来到了柳条村,帮她打理行装。两人说说笑笑,充满了喜悦和幸福。告别了一个贫脊的山村,告别了一个心灵扭曲的年代,作为柳条村的最后一个知青,她感到了生活的灿烂阳光。以至于连看到村里的土井、石碾、泥路、山沟、土炕、油灯都感到亲切起来。从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起,她就忙着为温恺赶织毛衣。那蓝色的毛线,几乎耗费了她半年的收入。她这样的女劳力,一天可以挣九个工分,而这里一个劳日只值一毛二分钱。

  当那件蓝色的毛衣穿在温恺身上时,她的心中一阵狂喜。她面前的恋人仿佛从来没有这般英俊过。

  他扬起头,见她正默默地看着他,目光热烈而大胆,不禁心头一热。爱就是这般奇怪,她的沉默如同她的活泼一样都能散发出一种迷人的诱惑,这诱惑犹如一张情网罩住了他,让他感到了从体内升起的近乎颠狂的热度,烧得全身战栗。他忘情地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随即是一阵回味幽长的热吻。

  那天晚上,他没有走。在送走了一个个前来看望她的乡亲和学生之后,他俩坐在土炕上,说着滚烫的情话。蜡烛在炕桌上跳跃着,像两颗跳跃的心。

  “温恺,我真舍不得咱们一下子分开得这么远。你不会把我忘了吧。”她用滚烫的手抚摸着他略微弯曲的头发,心里漾出无尽的爱意。

  “说什么傻话呢,太阳会从西边出来吗?”他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一下。

  “可这次咱们隔得那么远,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打发以后的日子。”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去你的,耍贫嘴。”她挥起柔弱的拳头,轻轻地捶了他一下。

  此时她的似羞似嗔的神态动人极了。

  他忍不住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拥抱着。这近似疯狂的拥抱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她顿时感到目迷神摇,身上一阵燥热。两个忘却世间一切的躯体在热烈地亲昵中领略着一种销魂蚀骨的欢悦。

  她的脸绯红,听得见自己心如擂鼓的跳动。就在那个铭心刻骨的晚上,她从一个女孩子变成了一个女人。

  但她绝对也未想到那份海誓山盟,相亲相爱的初恋,会在三年之后定格在一个不堪回首的记忆中。而提出分手的又偏偏是她。

  她的预感又一次失灵了,直到《清源新闻》结束,这个温市长也没露面。她在失望中关上电视机,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恰好是晚间九点十五分。她换上一件浅色的丝织睡衣,走到卧室的穿衣镜前仔细地端详着自己。都说结了婚的女人眼神是直的,一心一意地过日子;没结过婚的女人眼神是散的,在四处寻觅。对此,她置之一笑。她认为,这只不过是无行文人的一种杜撰。此时,镜子里的女人应当说仍然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不是吗?白皙而俊俏的脸庞,细长的脖颈,修长的身段,光滑丰润的肌肤,一点都有不像她实际的年龄。但是,当她将脸贴近镜子,便发现岁月毕竟不饶人了,鱼尾纹已开始爬上了眼角。

  苏毓敏苦涩地笑了笑,慢慢地将身上的睡衣脱去,露出了她白玉般的胴体。她就地转了个圈,自我欣赏着,心里不觉溢满了纷繁的思绪和情感。在短暂的感情经历中,她先后碰到过两个男人,最让她难以忘怀的,还是温恺。她曾努力去忘却他,但她却做不到。她什么都可能失去,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可她却不能忘却与他在一起的时光。她在与他唯一的那次做爱时那种柔顺的。羞怯的,陌生的,似乎情窦初绽的心里,仍不时给她甜美的记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感到有愧于温恺对她的那份深情。

  想到此,她鼻子一酸,禁不住潸然泪下。她慢慢地转过身朝卫生间走去。

  蓬莲头的水雾从头上倾下来,淋在身上似乎有些凉意。她调节了一下温度,雾气变得浓了起来,成串的水珠从她光滑的额头急流之下,将她脸上的水珠冲刷掉。她全身都涂上了洗浴液,用力地搓洗着那高耸的胸部和健美的腰和腿。

  在迷茫的水雾中,她那双美丽的眸子仿佛在凝神那难以忘怀的时光。

  插队的第二年春天。他俩在修河堤的路上遇到了大雨。他拉着她的手在荒野上奔跑,雨点像瓢泼一样浇到他们的头上、脸上和身上。那滋味可不像淋浴那般轻松。隆隆的雷声,不时在他们的头上炸响,惊得她差点儿没哭出来。等到他们跑到一个废弃的机井旁时,全身都已经浇透了,真像两只落汤鸡。

  他们躲在屋檐下,失魂落魄地瞅着从屋檐流下的一道道亮闪闪的雨帘。

  “我有点冷。”她用手抱着肩,浑身直打战,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他听。

  “再挺一会儿吧,你看南边都露亮了,雨要停了。”他傻乎乎地说。

  她感到很伤心,幽怨地瞪了他一眼:“你是木头,就那么无动于衷。”

  我又能做什么呢?他也双手抱着膀,无可奈何的样子。

  “抱抱我。”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充满了胆怯。

  “你说什么呢?”他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地说。

  “我说抱抱我!”她大声喊道。

  他这时才省悟过来。转过身,将她怯生生地揽在怀里。

  她幸福地闭上眼睛,喃喃地说:“感觉真好,再抱紧点。”

  莲蓬头的水雾将她身上雪白的泡沫冲了下来。那泡沫变幻着好看的弧线凹下去,又凸出来。她在回味中,也幸福地闭上了眼睛,真感谢那场暴风雨,初恋的感觉真好。而理性和清醒永远是感觉之外的幽灵。现在回想起来,她才感悟到,碰到一个适合你的人,却未能把握住机会,这种错过往往是一辈子的。

  “嘟嘟……”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她从沉思中唤醒,她睁开眼睛,用毛巾简单擦了一把脸,然后操起卫生间的壁挂电话。一个熟悉又有点令她生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怎么样,还没休息吧。”

  “哦,是窦省长。”她蹙了下眉头,“有什么事吗?”

  “我不是说,私下不要提我的官称吗。”他用埋怨的口气说,“我发现你越来越和我向远了。”

  她冷冷一笑,说:“我不是早就说过,我们已经结束了吗?”

  毓敏,我知道你对我有看法,可是,我还是想对你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吗。

  “窦世祥,你给我闭嘴!”她大声吼道,眼里噙着泪花。她什么都能容忍,唯独不能容忍从他嘴里说出的这句话。这种耻辱,像是一个沉重的十字架,已经让她背了七年。在这之后,她一直在拒绝他。但是,他们之间却一直还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窦世祥清楚,她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他并不想在他面前树立一个危险的政敌。尤其是当他得知温恺和她同在一块插队的消息后,便动上了脑筋。上些天,他曾让她出面请温恺聚一聚。谁知,她口头上应允,却迟迟不见动静,不禁生了疑心。在他看来,这种情况是极不正常的。温恺和苏毓敏先前一定有过不同寻常的关系。他了解苏毓敏的性格,绝不是那种无情无意的女人,他们之间一定有着难言之隐。这也是他今天想起给她打电话的原因。

  省城的市长,虽说官没他大,但是手中的权力可不小,许多事情是无法绕过他的。他一个副省长,在有些事情上也不能完全用行政命令压服他做什么,或不做什么。他希望能有个听话的市长。想到这里,他以温和的口气说:“毓敏,你不要感情冲动,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关照如何,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人是重感情的,我从来也不想强迫你如何。”

  她攥着话筒,没有说话。她心里承认,没有窦世祥的作用,她不会坐到处长的位置上来,但她却仍然从心里对他产生反感。

  “你的这些话,我都听腻了,还有什么新鲜的吗?”她不耐烦地说。

  “当然了,我还想说,你的老朋友到任,你也不去看看,有点不尽人情了吧。”窦世祥的这句话像是一把刀子捅在了她的胸口,她再也无法忍受了,任随着伤感的泪水从脸颊上滚淌下来。她大声吼道:“你管得太宽了吧!我讨厌你!”

  她用力地挂断电话,对着镜子默默地流泪,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