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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心不由己


“姑娘,你还要喝这个么?”

雁儿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站在床边看着我。

我束好衣服,抬起头来,瞪着那碗汤药愣了一会儿,叹息一声道:“给我吧。”

“姑娘……”

雁儿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把碗递给了我。

这是避孕的药。自从我跟了张苑便一直喝它,如今虽然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却也没有停止。

我不知道吕布是否会在意我为他留下血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归现代,不确定因素太多,我只能选择维持现状,就仿佛我跟他之间的关系,说不清,理不顺,我在他心目中,究竟算是什么?

心中隐隐发痛。

“姑娘,她们都在打赌,说姑娘什么时候进吕家门呢。”

雁儿收起喝光的药碗,一边随意说道。

我不由有些愣怔,半晌,才淡淡地说:“别瞎猜了。吕将军是成了家的人,又是身份显赫,我这种人怎么可能进得了吕家门?”

说话间,提及吕布的夫人,我忍不住升起一丝嫉妒。

与张苑时相比,我仍然排斥作吕布的小妾,但当初的理由早已变质,想回家的心依旧,留在这里、留在他身边的渴望却也与日俱增,如今的我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有另一个女人能够名正言顺得到他的宠爱,不甘心成为他心中的第二。我是那么爱他,爱到只希望成为他的唯一,不一定要做他的妻,但我不要跟别人分享他。

我的心大了。我变得贪婪了。所谓得寸进尺就是说的我这种人吧?

唇角弯起一抹自嘲的微笑——别傻了!你是什么身份?

雁儿抬起头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笑了笑没有理会。她跟着我也不少日子了,我的心思还是能猜到几分的,可是那又如何?

直到现在,我的幸福仍然不由我自己掌握。

我紧紧咬住下唇,直到渗出淡淡的血丝。

晚上,吕布又来了。如今他待在我这里的时间愈来愈长,倒像这里才是他的家似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也算得上是独占他了吧?想到他独守闺中的夫人,我又忍不住有些怜悯。

可是我不会放开他。既然他的夫人已经占住了名份,那么,就把他给我吧!我不想做鸠占鹊巢的人,但我也想拥有自己的幸福。同为女人,我能够体会她的心情,然而爱情是条单行道,容不得半点退让。

说不尽的温柔缠绵,我趴在他身上,浑身软绵绵地提不起半点力气。

他轻轻拢着我的头发,突然说道:“下个月,我就要去长安了。”

我没有半点思想准备,一下子愣住了。

心里突然惶恐起来,还来不及说话,却听到他继续说道:“飘零,跟我走好么?”

我浑身一震,抬起头来看着他。他深邃的眼中,透出点点柔情,传递着令人融化的信息。

他终于还是说了,我朝朝暮暮渴望的话语,可是事到临头,我却又有些退却。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不想看见他的妻子,不愿被人看作是攀龙附凤的****。

他看出了我的犹疑和矛盾,轻轻吻了我一下,说:“别考虑了,这回你答应得跟我走,不答应也得跟我走。洛阳就快要没了,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惊讶地看着他:“洛阳没了?什么意思?”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阴沉,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义父要烧掉洛阳。”

“烧……”

他一把捂住我的嘴堵住我的尖叫,我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实在无法消化这令人震惊的消息。

董卓要烧掉洛阳?!

他看着我,郑重地点点头,说道:“没错,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不过事属机密,千万不可外漏,你知道吗?”

我与他对视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转头一想其实也不奇怪,以董卓的嚣张和势力,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洛阳市肯定不能待了。如果不跟着他,我又能到哪里去呢?可是……

“太师为什么要烧掉洛阳?”

“天灾人祸,一场大火可以令很多人无故消失。”

他说得很轻、很淡,我却觉得一股凉意从皮肤一直渗透到骨髓。

多么狠毒的计划!

洛阳起火,烧掉的固然有董卓的敌人,更多的恐怕还是无辜百姓吧?为了一己私欲,就可以把千万无辜的生命置于死地,这便是董卓,这便是政治,这便是三国乱世!

“名妓”当久了,我早已淡忘了这里命比草贱的事实,如今被他揭开这片回忆,我不由得吓得一身冷汗。如果没有他,恐怕我也会成为为洛阳城殉葬的牺牲品之一吧?

我的脸色苍白,他怜惜地看着我,轻柔地吻着我,温柔地安慰我:“别怕,有我呢,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紧紧抱住他,是啊,他早已是我的支柱,不论是生活上还是心理上。但,为什么答应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

“你没有答应他?”艳娘睁大了眼看着我,仿佛我是个外星怪物。

我无奈地点点头。

对于吕布的要求,我实在无法决断,只好来找艳娘帮忙。她跟男人打了几十年的交道,或许能给我些提示。

她深深地看着我,又问:“那他呢?他有什么反应?总不会你不答应就算了吧?”

回想起他霸道的话语,我的感觉分不清是无奈还是欢喜,五味杂陈地说:“他说,我答应得走,不答应也得走。”

“那就对了。”她拍了拍我的手,“会这么说就说明他是真的在乎你。我知道你顾虑些什么,可是我想你也明白,我们这种人是不用指望会被人明媒正娶,成为正室的。虽然无奈,不过只要你能拴得住他、套得牢他,还不是跟做他的正室一个样?你看你现在,得到他的独宠,他的正室却只能枯坐家中,只有一个名份,又有什么用?”

我微微皱起眉头。她还是那么现实,对她来说,这是风尘女子为自己谋求利益的正常手段,我却觉得这样的解读仿佛亵渎了我跟他的感情。

但此刻争论此事无益。不论从何种角度出发,我都势必要把他牢牢吸引在我身边,然而要做到这点,我必须跟他走。

理清了思绪,答案就渐渐浮出水面,而这个答案只有一个。

我深深叹了口气。

“你也快走吧,洛阳不能久留了。”我看着她,说出今天来找她的第二个原因。

“为什么?”她狐疑地看着我,“你要我关掉春月楼一走了之?”

“不一定要关掉它,你可以到长安,到任何地方再开一间,甚至如果你愿意,可以带着楼里的姑娘一起走,这样随时可以东山再起。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再留在洛阳。”

她的脸色随着我的话渐渐改变,然后眯起了眼睛:“为什么你会这么说?温侯跟你说了什么吗?”

我回视着她:“这个我不能说。但如果你信得过我,就照我说的去做。”

她定定地注视着我,良久,吁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了。那我就跟你一起走吧。”

“你也去长安?”我有些奇怪她的选择,又有些在意料之中。

“是啊,我当然要跟着你这春月楼的招牌走了,不然谁来赚钱给我?”她戏谑地说,满含深意地看着我,“再说了,春月楼跟着你搬,到了长安,你仍然是春月楼里的姑娘啊!”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是给我留了一条后路啊!万一事情有变,我也不会是完全的无依无靠。

我的眼眶湿润起来,拉着她的手,默默相对,我们会心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