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有遗憾。一旦接受这个设定的话,许多你原本耿耿于怀的事情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可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人们却总要等到历经世事后才领悟。在二十来岁的时候,人生于我只是一张待书写的白纸,上面涂抹了我所有关于未来的美好幻想,我天真的笃信一切都应该是最好的样子。
比如,我幻想嫁给倪飞,然后生个娃,平淡又平顺的白头到老。这大概也是大部分女人的终极梦想。
可是,当倪飞举着黄金戒指说嫁给我让我照顾你的时候,我并没有自己预设中的兴奋和激动,反而是丝丝的慌乱,当然开心也是有的,只是那和心底的无措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倪飞笑着说,你不答应吗?那我就长跪不起,直到你同意为止,你忍心看我跪成残废吗?
我这才戴上那黄金戒指,可是说真的,倪飞,黄金戒指真的很老土你造吗?就因为我曾开玩笑的说过,钻戒不保值而黄金越来越升值,所以女孩子结婚应该戴黄金戒指,你就给我整一个黄金戒指,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哈哈哈,这就是典型的nozuonodie,何小欢你活该……”酒吧里,艾青在盯着我右手中指上闪闪发亮的黄金戒指,不怀好意的捶桌大笑。
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作你妹啊!说到作,还有人比你更作吗?你倒是给我出个主意啊,叫你们出来可不是来看笑话的!”
艾青懒洋洋的端起酒杯泯了一小口:“想结你就结,不结就拉倒,犯得着纠结吗?”说话的时候,艾青的神情带着一贯的调笑,可突然就眼前金光一亮,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吧台。
我和敏嘉姐就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个背影笔挺的男人,西装革履的坐在那儿独自饮酒,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就看得出气度不凡。
“啧啧,我敢打赌,这男人绝对达到三个一八零的标准。”艾青满脸痴迷之色。
“什么三个180?”我莫名其妙的顺口就问了一句,话题不知不觉就被带跑了。
“身高180厘米,房子180平米,那个180毫米呦~~”艾青捂着嘴,冲敏嘉姐挤眉弄眼的坏笑。
我顿时就红了脸,轻拍了她一下:“你都孩他妈了,我也是一只脚快踏入婚姻的坟墓了,咱俩就别幻想了好吗?敏嘉姐都不激动,你小鹿乱撞个屁啊?”
艾青忽然凑近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然后一脸郑重:“喂,何小欢!难不成你以为你单身就有戏吗?喏——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是什么让你如此自信啊我的小欢欢?”
她一手握拳做话筒样采访我,我简直恨的牙痒痒,敏嘉姐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
“那可是个冷酷无情的家伙呢,都别意淫了。”敏嘉姐淡淡的笑着说,嘴角朝那边一努,我和艾青就不自觉的看过去,只见一个身材妖娆堪比柳岩的大波妹端着酒杯,一脸哀怨的从那男人旁边离开。
他越是高傲,越是激起了女人的征服欲,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三四个各有风情的女人,从他身边羽铩而归。
艾青惊得眼睛都直了:“啧,这货绝壁是个英俊多金还痴情无悔的总裁或是CEO,敏嘉,你要相信本宫的判断,在他那貌似冷酷无情的面容下,实际上藏着一颗火热多情的心,啊,他的孤独无人能懂,他的寂寞只有你才能慰籍,啊!他正等待着他命中注定的公主……敏嘉,你去吧,拿下他,干吧喋!要成为总裁最爱的小甜心哟!”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就算我不是土豪可也没沦落到求土豪包养的地步。还是说说你吧,小欢,你和倪飞准备什么时候办酒席?”敏嘉不愧是全城知名的金牌律师,淡淡的一句话就把话题回归到我身上。
“倪飞说他妈要请人算算日子,等他妈算好了,日子就定下来,不过我估计,就在今年之内吧。”
艾青“啧啧”称奇:“他妈他妈,连结婚的日期都要他妈来定,以后你俩上床要不要他妈批准同意?生孩子是不是也要他妈算好黄道吉日再剖腹产?孩子取名也由他妈说了算,小欢,你到底是嫁给倪飞,还是嫁给倪飞他妈?……”
听她这么一说,我立刻沮丧下来,是啊,倪飞什么都好,可惜,什么都得他妈说了算。他就是过分孝顺了,我也不喜欢他那么愚孝,可有什么办法,我就是喜欢他啊。
满腔喜悦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心情都黯淡了不少。我在想,这枚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到底能不能给我一辈子的幸福呢?
“anyway!”敏嘉笑着,适时地走到我们两人中间,化解了我的低迷,她搂着我和艾青的肩膀,笑道:“被求婚总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儿,来,干杯!”
三人举起酒杯碰了一下,我还没喝完,艾青再度嘀咕:“敏嘉,这丫现在整个沉浸在幸福的海洋中,昏头转向,完全失去理智判断。你不阻止她吗?婚姻就是个牢笼,我是被判了终身监禁,想逃都没法逃,小欢你怎么还那么想不开?”
敏嘉优雅地放下酒杯,笑吟吟地搂着我,对艾青道:“你自己在牢里享受,也要给别人坐牢的机会。多少姑娘想进这个围城都进不了呢。小欢,你别听她瞎扯,女人嘛,终归是要回归家庭的。”
我吃惊的瞪着敏嘉,怎么也看不出精明利落如敏嘉,居然也会有这么小女人的情怀。
艾青不无郁闷的灌了一口酒,还在喋喋不休:“我当初结婚那是年龄小,不懂事,稀里糊涂就被王建给骗了,结婚有什么好的,给男人生娃带孩子,照顾公婆,做免费保姆,我这血淋淋的悲剧摆在这呢……”
“打住!”敏嘉制止艾青:“艾青,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一开口,我就感觉整个世界一片黑暗?别整天抱怨了,你要真觉得这婚姻不幸福不痛快,那就离婚!没人逼你在这扮怨妇,你是想要怨妇到没朋友吗?”
“我像怨妇吗?”艾青郁闷的望着我。
我摇头,不太想打击她。
艾青又喝了一口酒,朝敏嘉得瑟地吐舌:“看,还是有识货的人吧!”
这货看来还真是不自觉呀,我只好实话实说:“你不像怨妇,你就是纯正的怨妇。”
艾青的笑容扯出一半僵在唇边,她气呼呼的对敏嘉说,别看这丫头平时天然呆,毒舌起来你都比不过,信不信?!说完,又抓狂似的趴在吧台上,大声哀嚎我不要当怨妇啊啊啊!
敏嘉笑眯眯地勾了勾手指头说,来,我们玩个游戏。假如我现在是上帝,给你俩选择:被同情,和被人爱。你选哪个?
“那还用说!当然是被人爱,谁喜欢被人同情?”艾青一翻白眼,咕哝一气灌下一听雪花冰啤。
敏嘉摊手一笑,“这不就结了?你想要被人爱,却到处摆个苦瓜脸,想要不被人同情都难。”
艾青若有所思,啤酒一口一口的往肚子里灌,自从她生了牛牛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少,不是都如愿嫁给高富帅了吗,谁也不知道她为何哀怨。
我无奈的叹息一声,目光再次习惯性的搜寻吧台那头,那个背影清俊的男人,挂着翩然的微笑再次拒绝了一个冷艳少妇,唉,这货今晚伤了无数少女心呐,不想勾搭女人你上酒吧来扮什么忧郁,鄙视。
敏嘉姐拍拍手掌打断了我的杂念:“来,各位亲,人生苦短,及时行欢,为了男人浪费脑细胞不划算,咱们好好玩(男人)去。”
敏嘉姐一手拉着我,一手拉艾青,一个转身就带着我们滑入舞池。
林敏嘉冷艳高贵,艾青性感热辣,何小欢温柔羞怯,这三人一入舞池,立即引起一片呼声,男人们两眼放光,渐渐围拢过来。
何小欢并不知道的是,在她像个神经病似的挥拳乱舞的时候,吧台边上那个清俊孤傲的男子,正像见了鬼似的盯着她,淡淡的泯了一口杯中的白兰地,嘴角不置可否的失笑了。
当周遭的男人越围越多的时候,何小欢终于扛不住了,凑近林敏嘉耳畔,大声道:“敏嘉姐,这样不好吧,万一被我家倪飞知道了,他会生气的。”
敏嘉呵呵一笑,转头见艾青和一个黄毛青年跳得正欢,便拉着小欢回到吧台。
“敏嘉姐,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何小欢知道,林敏嘉一向都不太看好她和倪飞这段感情,想听一听敏嘉的建议。
“有些教训,是用鲜血和伤痛换来的。可即使我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你没有经历过的,依然不会懂。”
“……确实不懂。”何小欢老实的摇头。
林敏嘉眯起眼睛,白嫩的手指轻轻摇晃着杯中的红酒,眼神迷离:“假如我现在告诉你,你这婚姻就是万丈深渊,跳下去,你就万劫不复了。你会听我的劝,不跟倪飞结婚吗?”
何小欢认真地想了想,不结婚吗?和倪飞恋爱三年多,自己从一开始就是把他当作结婚对象来考虑的,他对自己很好,妈妈也很满意他,如果不嫁给他,自己还能嫁给谁?她只是……还没准备好那么快就结婚。
见她摇头,敏嘉笑了:“一个女人,如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旁人就是指明了康庄大道,她也会充满怀疑。所以,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来,cheers!”
“切尔斯!”何小欢学着她的样子优雅的举起酒杯送到唇边,可泯了一口立即呛住,一阵干咳。
敏嘉随手拿起纸巾递给她,何小欢胸前已被红酒湿透,她尴尬的笑笑,起身去了洗手间。
满脑子是各种杂乱念头的她,并没意识到自己进入了男卫生间,当然,这种犯二的事情对她来说并非第一次,也肯定不会是最后一次。
只是,卫生间里有个背影高大的男人,正对着便池小便,而何小欢闯入的角度,恰好看到了那副少儿不宜的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