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你们大魏朝的新皇帝啊!”穆尔蓝沁细看镜中娇容,眸中期许恰如花开前静悄的乍惊乍喜,双颊红晕如斜阳照了晚雪,“扶疏,你说,他会喜欢我吗?”
乔津亭满怀酸涩如塞外风沙狂舞,卷起漫天黄云,铺天盖地,她不能阻止公主对宇文川远的喜欢,但心里却不能不埋怨宇文川远竟日惹了闲情几许,“公主,中原的皇帝三宫六院,嫔妾无数,以公主之尊,难道委屈了自己当一名妃子不成?”
穆尔蓝沁“咯咯”一笑,长睫扑动,如彩蝶蝉翼,扇出春意如许,“不会的,扶疏,你不知道,早在前些日子,有消息传来,除原太子妃外,大魏皇帝遣散了后宫妃嫔,如今,大魏朝后位虚空,扶疏,我要当大魏朝的皇后!”
穆尔蓝沁轻快坚决的话语如空山积雪间乍起的轰天巨响,响起在乔津亭的耳畔,震动得她心中自离开京师以来堆积如山的愁怨和苦苦的坚持如雪坍塌,如玄冰骤然崩落,强自按捺住悸动如鼓擂打不休,“公主……你可知大魏朝皇帝因何遣散妃嫔,不立皇后?”是因为她么?是因为她吗?可她已经“死”了呀!含晚呢?含晚又是怎样的光景?
穆尔蓝沁抬眸见乔津亭眸中不自觉流露的喜悦如春来冰破,如绿茵下暗藏的清泉,丝丝沁出,又有疑虑掺杂其中,惊喜不定,“扶疏?你怎么啦?”多日来,穆尔蓝沁已将乔津亭当作了一朵不明艳却芬芳可人的解语花,“你在替我高兴吗?”
乔津亭倚着妆台,垂眸半晌,“公主,若是皇帝有了心爱的人,这后位正是为另一个女子而空悬的呢?你……又当如何?”
穆尔蓝沁轻轻一“哼”,一抹娇煞堆上眉峰,“那本公主不管,反正,这大魏朝的皇后,本公主是要定了!扶疏,你不是说我是雪山上飞落的仙女么?你难道不知道本公主是未来的大凉国国君么?一个将江山万里装点成嫁妆的公主,试问天下男人,就算他是尊贵如皇帝,又怎能拒绝得了?”穆尔蓝沁眉角轻挑,朗朗而笑,仿佛此刻,就是后冠压鬓,睥睨大魏后宫、华贵无双的皇后。
刚刚萌发如初冬嫩草钻出寒冬冰封的窃喜顷刻又遭了一夜暴雨的狂袭,顿时零落参差,一个男人或许可以拒绝人面桃花,但在万里锦绣河山面前,能抵制威加海内,四方顶礼的诱惑么?一个男人,尤其是像宇文川远一样的男人?
凉州城的日间犹像七月流火,夜间却是凉露生暗夜,薄霜凝上了军士的铁铠公主的貂裘!
乔津亭心绪零乱,如飞雪如扑絮如春暮的落英缤纷,凝望天际飞镜如磨,乾坤照彻,印透山河,独坐静对清光,一个从未曾在心头浮现的主意如一颗强劲的种子发芽,悄悄撑破乔津亭的尘封多时的念望,如果此番宇文川远坚持信守当初的诺言,拒公主和塞外河山于千里之外,她乔津亭从此停住翩跹的步伐,一生一世,朝朝夕夕,与他共度了余生又有何妨?粉面如夏阳烧灼,胸中有烈火升腾,乔津亭坐立难安,恨不得一夕醒来就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师,就在宇文川远的身边;但转念一想却又害怕,如若宇文川远欣然接受公主的投怀送抱,誓将河山深拥入怀,那她又将情何以堪?这时,又盼着这京师之途,迢迢没有尽头!
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将沈浸在浮想联翩,忽惊忽喜忽愁忽怨的乔津亭惊醒了过来,“谁?”
“乔姑娘,是我!”一个压得低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