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行洛捋着花白的胡须,两道灰白的长眉微微一动,心中闪过一丝不安,至今未见有人来回报,但依照太子的反应来看,乔津亭应该是凶多吉少了。“不是万无一失又如何?祖父奉大行皇帝遗旨行事,就算太子获知真相,也奈何不了我!”
萧琰点点头,强敌一去,她可以安枕无忧了。
又是奔雷般的马蹄声直插进凌晨的静谧,一匹的大宛名驹如长烟在人们的眼前滑过,是宇文景微!
萧琰嘴角一撇,“他们都疯了,为了一个江湖女子!”
萧行洛有些感慨,看了萧琰一眼,“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女子,乔津亭是一个百年不遇的奇女子,如果不是……”
萧琰自然明白祖父的话意,如果不是她乔津亭触动了萧家的利益,祖父会对她另眼相看。一丝嫉恨又在心头泛起,竟然连祖父都赏识于她,这不正说明自己确实是比乔津亭差了千里之远?
“驾!驾!驾!”宇文川远猛力鞭打着龙驹,激起了烟尘滚滚!清晨的风在脸庞在耳畔掠过,如刀刮骨,毫不留情地撕裂着宇文川远素日的镇定!树林的缝隙漏下斑驳的暗影,一片一片,层层叠叠,烙上宇文川远的心!
“乔!你一定不会有事!不会有事!”心,随着马蹄在上下急剧地跃动,一声紧似一声,宇文川远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一次一次地让“不会有事”四字在喉间滚动,可是为什么?越近皇城,越近皇宫,心胆越怯?
是谁如此狠辣?将昔日明雅的飞鸾静轩化作一堆焦土?亭台楼阁呢?青树翠幔呢?微雨中,落花中,紫燕双飞中,佳人的回眸一笑呢?眼前唯有断垣焦木,是撕人心裂人肺的焦黑一片!宇文川远飞奔至静轩,眼前几乎一黑,差点晕眩在地!
成别思和侍卫气喘吁吁地感到,眼见宇文川远不顾一切地奔进废墟中,疯狂地寻找着。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在还升腾着热气的废墟里,宇文川远只看见一具一具烧焦的尸体,不辨男女,更分不清楚年龄,昨夜,静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残杀?乔呢?乔呢?你在哪里?在哪里?你不会在这里!不会!在这一刻,宇文川远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在心头慢慢地升腾,升腾,迅速笼罩了他所有的情感和神智!
“主上!”成别思一声惊呼,迫使宇文川远回过头去,视线所及,是宇文川远终究不敢面对的惊惧,是血玉!半边玉珏!宇文川远的身躯一阵摇晃,颤抖着手,从成别思的手中接过被熏黑的血玉,用力在身上一擦,没错,血玉上鸾凤飞舞,正是乔津亭身上的佩玉!这块血玉对于宇文川远和乔津亭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乔津亭断然不会轻易离身,这么说来,乔,乔,真的是遇害了?不会的,宇文川远手中的血玉落地,“当”的一声脆响,又滚进焦石黑土之中,成别思默默地捡起,小心地揣在了怀里。
宇文川远似乎被抽离了魂魄,在偌大个飞鸾静轩理,翻动着一具一具的尸体,到底有多少的尸体,他已然记不清楚了,心底唯有一个声音:乔,还活着!活着!她断不会狠心离了他而去!
宇文川远,你一定要镇定下来!一定要镇定下来!
强自压抑脑海中翻江倒海的恐惧和疑虑,宇文川远哑了声音:“成别思!彻查!彻查……”
彻查什么?成别思自然明白:“主上放心!属下会将宫里的内侍、宫女和侍卫一一提审!并将京畿守卫统领找来,务必彻查此事!”
无比痛楚地,宇文川远闭上了眼睛,许久,再睁开是已是遍布杀机:“昨夜执勤皇宫四门的守卫渎职,以至匪徒闯入皇宫而无所知,一律斩首,一个不留!”
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众均倒吸了一口气,太子素来仁和,如今不惜在大丧之时大开杀戒,可见他已是痛彻了心扉!
成别思领命而去,宇文川远呆立在废墟之中,心魂俱飞了九天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