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府虽然距离京城并不远,位置就在京城西郊,可是对步行的人来说,这段距离也不算短了。
而令卫兰郁闷无比的是,银雪并没有像她想像中那样一出了四王府就向她问个清楚,他虽然并没有独自离去,可是他却也并没有开口问她任何问题,只是像个闷葫芦一般,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眼看已经走了一半的路,卫兰再也忍不住了,忽然猛地停下脚步,淡淡地道:“喂,你就没有什么事情要问我么?”
银雪本来只是低住头跟在她身后,冷不防她停了下来,令他差点撞上她,不过幸亏他身手不是一般的敏捷,身形略微一动,已经闪到了一旁,不过他仍然沉默不语。
卫兰可没有想过就这样放过他,见他沉默不语,又冷冷地盯住他,冷笑道:“你既然没有话要与我说,那你跟着我干么?赶紧该干嘛干嘛去!真是的!”
面对卫兰那故作冰冷的态度,银雪那被脸具半蔗住的眸子闪过了一丝笑意,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道:“我以为是你有话要与我说。”
卫兰被他一句话噎住,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没错,你说对了!我是有话要与你说!不过在问你之前,我必须做一件事!那就是……”
卫兰说到这里,忽然猛地顿住,然后身影快若闪电地向银雪欺了过去,只见她纤手一扬,银雪脸上的那副银脸具已经被她抄到了手里。而她的身影飘然落地,然后才笑意盈盈地继续接上话道:“摘了你的面具……咦?”她话还没有说说,却惊讶地咦了一声。
因为她看到了一张最不可思议的脸,这一张脸仿佛像是上帝的开的一个玩笑,半边脸完美得犹如神抵,而另一半脸却仿佛被人用刀划出了几道深深的疤痕,那狞狰犹如蜈蚣一般的伤痕布满了他那半张脸,与另一半完美的容颜组成了一张令人觉得怪异无比却又恐怖万分的脸。
银雪的心沉了下去,他有点仓皇地垂下头,用披散的银发遮住了那半张恐怖的脸,脸上的神色有着说不出的悲痛与落寂。
他知道每个人看到他的脸都会这样,任何人看到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眼里永远都是厌恶与惊恐。曾经因为这张脸,他受到了残酷的对待,曾经因为这张脸,他被自己深爱的女人厌弃!
十年前的那一幕,仍然清晰地在他的脑海里。
他记得,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在那开满了花的粉雾莲树下,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子好奇地看着他,她说:银雪哥哥,你给兰看看你的样子嘛!兰儿很想知道银雪哥哥长什么样!
是的那是才八岁的卫兰,她身为卫家最尊贵的大小姐,却总是喜欢跟在他这个被家主捡回来的弃儿身后,追着他叫银雪哥哥。正是这一声声的银雪哥哥,渐渐软化了他那颗冰封的心,以至令他在后来疯狂地爱上了这个才八岁的小女孩!
他知道他对她的感情是不被允许的,因为他只是卫家一个卑微的护卫,他有他的使命,而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是一个天真烂漫,并不懂男女之情的小女孩,他比她大了七岁,他懂了许多,但是她却什么也不懂。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沉迷下去了,可是他却追究抵抗不住她那声声稚嫩温软的请求,与及她那因为被他拒绝而伤心哭泣的泪水。所以他做了一个令他后悔至今,也心痛至今的决定。
他当着她的面,答应了她的要求,取下了自从容颜被毁后就没有取下来过的面具。他天真地认为,这个一直追着他叫哥哥的女孩子不会因为他的容貌而害怕他,厌恶他!
可是他错了,当他满怀希望地看着她的时候,却看到了她眼里的恐惧,她惊叫了一声,竟然被他的模样吓得晕了过去。
从此以后,她不再追着他叫银雪哥哥,每次看到他她的眼里只有深深的厌恶,她甚至会因为他看她一眼,而下令让人摘去他的面具,让他站在卫家的花园里,强逼他接受别人厌恶憎恨的目光。
他知道她不会再当他是哥哥,他也知道自己心里的希望只是奢望。可是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她,他忘记不了,那个曾经追在他身后,娇声娇气地叫他银雪哥哥的小女孩。
银雪唇边露出了苦涩的笑意,他在意什么?他不是早已经习惯了么?在卫家,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影银雪,可是别人看他的目光,不是厌恶就是恐惧,没有人会喜欢他这张丑陋得犹如恶鬼一般的容貌。
一双温软滑腻的小手,打断了银雪的回忆,这双手轻轻地抚在他那布满了伤痕的脸上,一声含着愤怒却又带着心疼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谁?银雪,告诉我,是谁做的?那人也太狠了,竟然把一张如此完美的脸弄成这样,真是不可原谅!”
银雪僵住了,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疼惜的少女,内心深处涌起了一股暖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沙哑着声音道:“你不怕我?”
卫兰微微一笑,直视着他,道:“我为什么要怕你?”
银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艰难地说道:“你……你不觉得我很丑么?”
卫兰冷哼了一声,道:“谁说你丑的?你脸上是有伤痕没错,可是这不是你的错!而且你有一双最漂亮的墨色的眼睛!”说到这里,卫兰的语气一转,不屑地道:“如果没有这些疤痕,你比很多人都要俊美,我告诉你,说你难看的人,不过是在幸灾乐祸罢了!”
“你……你真的不觉得我……我难看?”银雪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卫兰。
“不觉得。”卫兰想也不想,直接说道。
不就是脸上有几道疤么?按苍云的说法,他现在比她当初摔落悬崖的时候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要知道那时候她全身都是伤,连苍云都没有办法,为了救她只好直接给她换了个身体!单单这一点,就可以想像出,当初她摔得有多凄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