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秋风微冷,片片黄叶飞舞,夕阳下,两个少女骑着两匹健壮的骏马并列绝尘在古老的官道上,卷起满地火红的枫叶,漫天飞舞。
“姐姐,我们离凤怀郡还有多远?”其中一个少女坐在上下起伏的马背上朝另一个少女问道。
少女当正花季年华,一身丫鬟打扮,约莫十六,虽未到成人年龄,却也生的亭亭玉立,身材凹凸有致,尤其是那双对世事充满好奇又古灵精怪的大眼睛,一眼看去就会让人感觉此女肯定是那种任性的大家闺秀。
“大概还有三十里左右,静儿,你说爹爹看到我们私自贸然离家出走,会不会又罚我们一个月不许出门。”另一个少女有点担忧地说道。
“怕什么,姐姐,爹爹是最疼我们了,上一次我们偷偷溜走去江洲玩,回来他不也是说关我们禁闭,最后还不是被我几坛上好的美酒哄的喜笑颜开。”
那个被称作静儿的少女毫不在乎的笑呵呵的说道,显然生性活泼好动,看来没少让家人头疼。
年纪稍微大点的少女大概十七八岁青春芳华,一袭青色衣裳男装打扮,身形修长,满头青丝束之脑后,随着马儿荡起长发飘飘,显得英气勃勃,肌肤嫩白如玉。
她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每次这个妹妹要偷跑外面玩都要把自己拉上,最后在爹爹面前又说是自己的主意,自己还偏偏生不了气,因为每次她都能变着法让她开心。
“静儿我们还是不可大意,听说爹爹押得这趟镖比较重要,雇主都是花了大价钱的。”年长的少女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行啦!姐姐,我们威远镖局在江湖中也是声名远扬,能有什么意外,再说,这次不是有我吗,我这段时间跟爹爹学了一套剑法可厉害了,要是没有劫镖的毛贼还好,真有的话要他们尝尝姑奶奶的厉害。”说完拉住马缰绳的手还不忘抽出来比划两下。
两人快马加鞭,很快就到了一座繁华的城镇,城镇规模不小,走私贩盐倒卖茶叶,大街小巷的小吃古玩还有各种各样的街边杂耍琳琅满目,静儿东瞅瞅西瞧瞧,感觉好不新奇。
街头围观热闹的一大群人引起了她的注意,硬是拉着姐姐滞留了一会,原来是一群杂戏班子在表演魔术。
当看到这些人口中喷火头顶大缸,甚至把木柜中活生生的人给变没了,她整个人兴高采烈,口中不停的叫好,小手拍的通红,那股高兴的劲就仿佛自己在表演一样。
最后两人实在玩累了,从一家酒坊买了几坛上好的美酒向镇中央一家规模颇大的酒楼走去,刚一进门就看到几十个配刀带剑的江湖客,静儿如同一只林中小鸟飞也似的朝当中一个四十五岁左右的中年人怀中扑去,同时口中高兴的娇声叫道:“爹爹,终于找到你了,想死我了!”
中年人面白无须,国字脸,一脸风霜,显然是常年在外面奔波,模样倒是有些英武,正是威远镖局总镖头苏正,这两个少女正是他两个女儿,苏咏静,苏忆柳。
苏正显然没料到她们会找到这里来,眼中一副错愕表情,随即脸一板,把她从怀中推开,严肃的说道:“胡闹,你们怎么跑过来了,还这一身打扮,不是叫你们好好在家呆着吗?刘掌事干什么吃的。”
苏忆柳也上前挽着苏正的手,她倒不似苏咏静那般古灵精怪,却也没有深闺女子那般柔弱,笑着说道:“爹爹,不关刘掌事的事,是我偷偷的带着静儿来的,这不听说您押完这趟镖就打算金盆洗手不干了嘛,我寻思着金盆洗手是大事,最后收山的这趟镖我跟静儿陪在你身边不也是挺好嘛。”
“是啊!爹爹,你看我给你们带来什么了。”说完把手中几坛美酒往桌子上一摆,秀目一扬娇声笑道:“五十年窖藏的竹叶青,这座酒楼肯定没有吧!这可是我从我们江州沥泉镇特意带过来的,喝上一口齿唇余香,整个酒坊就只有这四坛,爹爹常年奔波辛苦,我特意买过来给爹爹和镖中兄弟尝的。”
她打开其中一坛,顿时酒香四溢,还渗着一股淡淡的竹叶幽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苏咏静还不忘朝苏忆柳眨了眨眼,显然两人都是早就商量好的。
苏正初时闻到这股酒香鼻头微微动了动,又看了看眼前碗中这碗酒,舔了舔嘴唇,显然他也是个嗜酒如命的人。不过仍是板着脸,故作一沉说道:“哼,别以为几坛酒就能讨好我,这次回去你俩都给我在家好好呆着,学习琴棋书画,看看你们一个女儿家就整天就知道舞刀弄剑。”看了看桌上的美酒,喉结一动,显然想喝但又碍于脸面。
苏忆柳见状不觉好笑,连忙拿了一个碗倒了满满的一碗递给苏正说道:“爹爹,尝尝,味道怎么样?”同时招呼镖中其他兄弟去了。
旁边一个与苏正年纪相仿的老镖师周鹏端着一碗美酒跟苏正干了一个,感叹的说道:“我说老苏,有女如此,夫复何求啊,我家婷儿那丫头跟你家两个丫头年纪相仿,也是让我头疼,尽喜欢舞刀弄枪,我现在都不敢回去了,每次回家她都要找我比武,哎!婷儿要是男儿就好了,不然我们俩家结为亲家,可谓人生一大美事。”
苏正满脸慈爱地看着正在跟其他兄弟喝酒的两个女儿,喝了一口酒,颇有些伤感的说道:“雪梅去的早,这些年我又东奔西走,没时间陪两个孩子,说起来真是愧对他们。”
“来,喝!我们走了这一趟镖就回家,余生多陪陪自己的妻儿老小,这江湖是年轻人的天下,我们都老了。”
两人酒碗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繁华落尽,平淡归真。
一望无际的平川,枯草花黄,叶落乌啼,一片荒凉。
秋风瑟瑟,寒风渐起。
苏正坐在最前面的高头大马上,右手拿着一壶酒时不时的喝上一两口,后边跟着的正是他两个女儿,老镖师周鹏则紧跟在押镖的马车旁。
苏正转头慈爱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女儿,回过身又喝了口酒,心中一阵温暖,想起这些年行走江湖惊心动魄的经历,暗下决心,此趟镖押完后回去好好享受下半辈子的时光,等到女儿谈婚论嫁之时年老后逗孙为乐。
苏正依旧沉寂在对以后的憧憬中,此时已深秋时节,虽然是阳光明媚的正午时分,冷风依旧,远处一颗巨大的榕树顽强伫立在荒凉的原野中,树叶落尽,生长在周围枯木杂草中却显得特别显眼。
就在他们离榕树越来越近时,苏正一拉马儿缰绳,仿佛嗅到了一批不对劲,后边人马纷纷停了下来,老镖师周鹏骑着马走了过来问道:“老伙计,怎么回事?”一起走镖多年他清楚知道苏正的习惯,如果是原地休息的话他肯定会事先就说。
“不太对劲,太安静了。”苏正定定看着前方巨大的榕树,仿佛要看穿一般,可前面什么都没有,周围地势宽阔,荒草丛生,枯黄的杂草都无力的趴在地上,树上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秘。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也难怪,雇主给出那么多镖银,可见这趟镖有多重要,任谁都会有些疑神疑鬼,没事,喝两口酒祛祛寒。”老镖师周鹏说道。
就在这时,远处草丛中一群鸟儿扑哧的向远方飞去,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给惊走了。
数十个黑衣人蒙面人破土而出,飞快的从榕树后奔过来。
刀剑出鞘。
为首的一个佩剑的黑衣蒙面人冷冷地道:“苏总镖头,此路不通,放下镖物请回吧!”
苏正并未下马,而是朝他们拱了拱手说道:“各位好汉,在下受人重托,镖物务必安全送达,如果各位好汉囊中羞涩的话,苏某愿慷慨解囊,算是与大家交个朋友如何?”果然是老江湖说话滴水不漏。
可他们三人并未买他的账,其中一人拉长音调说道:“哦?如此说来这条路你是非过不可了?”
“大胆!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镖胆敢如此出言不逊”苏咏静一拉缰绳将马儿跟苏正平行,娇声喝到。
“放肆,给我退下。”苏正厉声将苏咏静喝退,随即朝三人拱了拱手笑道道:“小女疏于管教,望三位好汉不要放在心上。我们走镖人镖物就是我们镖局的名声,还请三位好汉高抬贵手,不要让苏某难做。”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就怪不得我了,大家一起上,全部做掉,一个不留。”为首的黑衣人长剑一指,残酷的说道。
苏正见状也不慌乱,朝身后大声说道:“镖在人在,镖亡人亡。”
从马鞍上抽出一把金背大砍刀,一跃而下,横看竖劈,以一敌三,大有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刀光霍霍,好生霸道,这正是纵横疆场中七十二路斩将刀法。
这群黑衣人也并非庸手,很快就与其他镖师战在一块,不一会惨声连连,双方各有死伤。
不过明显黑衣人更胜一筹,尤其是其中的三人功力丝毫不在苏正之下,用剑的黑衣人首领跟其中一个说道:“老三,你去解决周鹏,把马车里面的东西拿到手。”
被称为老三的黑衣人领命后,整个人如大鹏展翅向周鹏扑去,很快两人斗在一块。
苏咏静与苏忆柳姐妹二人纷纷刀剑出鞘。
苏咏静用的是一把柳叶刀,刀法轻盈快捷,加上她一身女儿装使得翩翩起舞,看得让人眼花缭乱,不过内力不足,与两个黑衣人兵刃相撞后明显有些力有不逮。
苏忆柳用的是一柄八面汉剑,长剑锋利无比,剑法飘逸洒脱犹如诗琴画意般优美。这正是君子剑法中一式“神游物外。”以一敌二未见落下风,明显比苏咏静高出一些。
苏正以一敌二,眼观六路,看到不断有镖局兄弟倒下,边打边朝离他最近两个镖师说道:“张虎,刘二,你们快去保住马车,休让贼人得逞。”
说话之际手上功夫也没闲着,沉重的大刀舞的虎虎生风,周围的草木树枝被刀锋带出的余劲纷纷断折,将两个黑衣人节节逼退。
两人其实武功并不在苏正之下,其中用剑的黑衣人功力似乎还在他之上,但面对周正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一时久攻不下。
七十二路斩将刀法纵横疆场所向披靡,若是对上武林高手却也只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防御能力大大削减。
黑衣人武功虽然高超,但显然不愿与他多耗,只见两人眼神意会,心意相通,黑衣人长剑光芒大作,欺身而上,两人刀剑相撞,溅起阵阵金属火花。
另一个用刀的黑衣人趁其不备攻他侧路,面对黑衣人突然转变路数的打法苏正明显有些手忙脚乱。
双方实力相形见绌,又斗了二十几个回合苏正吃力不已,豆大的汗珠从脸上落下,很快鼓衰气竭,不过他并未服输,纵刀而上,口中喝道:“再来!”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他如此勇猛,眼中露出一丝钦佩之色,边打边说道:“七十二路斩将刀法刚猛无敌,苏正,你也算是一条好汉,若非押了这趟不该押的镖,我真不愿与你为敌,不过最后的挣扎已是无用,受死吧!”
两名黑衣人越战越勇,苏正节节败退,身中数剑,用刀的黑衣人也被苏正砍下左手三根手指,二人都是坚硬的性格,巨大的伤痛令他们冷汗直流,哼都未哼一声。
这时听见一声惨叫,周鹏被黑衣人一刀劈在胸口,顿时开膛破肚,气绝身亡,黑衣人也身中数刀,但并未致命。
苏正心中一沉,借助空际扭头望去,用剑的黑衣人趁他心神分散之时,一个漂亮的扫腿踹在他小腹,苏正倒退一丈,倒地吐了一大口鲜血刚想起身。
用刀的黑衣人当空纵刀一跃而下,这一刀显然用上全身功力,劲气四射,雪亮的刀身在太阳下反射出一道森冷的光芒。
苏正微微眯了眯眼,苏忆柳与苏咏静见状芳心大骇,不约而同地叫了声“爹爹,”两人撇下各自的敌手,不顾背后凶险的朝苏正冲来。
苏正看了看两个女儿,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但又吐了一口鲜血。
就在此刻,场面局势突变,一道白影从苏正身边掠过,快若流光闪电,卷起一阵微风将苏正耳边的发丝微微荡起。
白衣人用一把铁剑轻描淡写的架开了黑衣人全力劈来离苏正额头距离只有五寸的长刀,随后铁剑一划。
简单直接,一剑封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