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杀了一人后并未停歇,身形一闪,铁剑朝黑衣人首领喉咙直直刺去,看似缓慢,实则快速无比。
黑衣人首领大惊失色,眼前这人的剑法已臻至返璞归真之境,所有招式简单直接,举手投足皆是妙到毫巅。
看似简简单单一剑,自己确是无从出剑反击,来不及多想,横剑挡住喉咙要害。
铁剑“叮”的一声,剑尖一缕剑芒穿透剑身,毫不留情的洞穿了他的喉咙。
黑衣首领死后依旧保持着不可思议的眼神。
白衣人在短短瞬息之间连杀两人,原本暗淡无光的铁剑在他手中大放异彩,不亚于任何神兵利器,每出一剑必有人亡,不到片刻这群黑衣人全部倒地。
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的苏正,此刻才回过神来,急忙的跑过周鹏尸身前,老泪纵横地跪在地上。
相交多年的老兄弟就这么横尸野外,内心无比悲痛。
苏忆柳两姐妹也跪在苏正两侧,两人小脸煞白,美目中泪水无声滑落,周伯伯是看着他姐妹俩长大,待他们视如亲生,如今他死于非命,又如何向他家中孤儿寡母交代。
此刻白衣人慢慢的走在他们父女三人身后,刚才一番厮杀,依旧白衣如雪,纤尘不染。
只见他剑眉星目,二十四岁左右,腰间随意的挂着一把平凡的铁剑,剑鞘与铁剑一样造型平淡无奇,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白色的发带向后束起,随风漂絮无定,面容白皙冷峻,不苟言笑,整个人往那里一站仿佛一把即将出鞘的神剑,平凡的铁剑挂在他腰间显得一点都不平凡。
白衣人看了处于悲痛中的三人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微微的叹了口气,江湖中像这种是非恩怨太多了,今日若不是他在附近练剑,恐怕整个威远镖局都会葬送在此。
白衣人转身欲要离去,苏忆柳似乎想起了什么,用衣袖拭干眼角的泪水,起身对着白衣人背影欠身一拜,“小女子苏忆柳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大恩大德铭感五内。”
白衣人上前两步,微微伸手,一股柔和的内劲从袖口飘出,将苏忆柳前倾的身子拂起,淡淡的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容小女子让父亲稍作报答。”同时转过身将苏正从地上扶了起来,说道:“爹爹,刚刚就是这位公子救了我们。”
其实苏正也清楚是眼前这人救了自己一命,只是刚才因周鹏之死悲愤莫名,此刻顿感怠慢了礼数,恭身拱手向他拜了下去,感激的道:“在下苏正,今日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白衣人连忙将他扶起道:“苏总镖头,快快请起,晚辈只是碰巧路过,何德何能受前辈如此大礼。”
苏正起身吩咐手下镖师将现场处理干净,“敢问少侠尊姓大名,出生何门何派?”
白衣人道:“晚辈冷傲凡,来自千浔岛。”
“你就是冷傲凡,也难怪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剑法!今日一见果真盛名非虚。”苏正目光灼灼的望着这个年轻人。
冷傲凡神色自若的道:“前辈谬赞了,不知你们要去往何地?”
“南粤,都督府……”
……
威远镖局此趟走镖有惊无险,护镖的目的地仍然还有上百里的路程,冷傲凡在苏正的应邀之下护送,中途也碰到过几伙贼寇,不过有他在,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寒夜天幕,半月斜挂,星星闪烁。
“公子吃点东西吧!过了这个山道就是都督府了,这一路多谢有你护送。”苏忆柳从篝火上烤熟的兔肉撕下一个兔腿,沾了些酱料递给了冷傲凡。
“多谢!”冷傲伸手接过,继而拿起酒袋仰头灌了一口酒。
“公子,到了都督府之后你接下来要去哪里?”苏忆柳坐在他旁边,微黄的篝火照在苏忆柳脸上更显得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冷傲凡呆呆的看了他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常年与剑为伍,很少与女子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的内心似有些跳动的厉害。
“风闻狂剑笑惊天老前辈,侠踪在岭南一带出没,冷某打算会一会他。”
坐在一旁的苏正闻言心中一震,心知狂剑笑惊天傲立于剑道巅峰多年,没想到眼前这年青人一直追寻他的踪迹。
遥想两大剑道之颠上的绝顶人物相遇时,那一番惊天动地,他的脸上不禁流露出悠然神往之色。
苏正叹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与冷少侠相见?”
坐在篝火旁的苏忆柳心中一阵黯然,眼神失落,不过谁也未曾注意。
冷傲凡笑道:“放心吧,天涯路远,我们总是有相见之期。”说话的同时朝苏忆柳看了一眼,两人四目相对,很快又各自别过头去。
一颗流星划破了夜的沉静,在天空中留下了一道美丽的长弧,继而消失在天际。
苏咏静正好抬头看到这一幕,欣喜的站了起来说道:“姐姐,看,好美的流星。”
苏忆柳等人抬头仰望,只见神秘的夜空,星空璀璨,深邃幽沉。
冷傲凡眉头微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公子,你怎么了?”苏忆柳疑惑的盯着他。
冷傲凡并未作答,双眼微闭,片刻后,他睁开眼睛,两道凌厉精光从他眼中闪过,在月夜下像是打了两道闪电。
他的眸光很亮,有年轻人的锐气,也有与其年龄不太相符的一份稳重。
冷风轻拂,卷起了地上几片落叶,冷傲凡朝远方一处密林大声说道:“寒夜清冷,几位何不一起来喝上两杯祛祛寒气。”
余音隆隆,悠悠的传向远处密林深处。
良久未见动静,冷傲凡脸上却愈显凝重之色。
苏咏静刚想说什么,只闻一声苍劲的大笑响彻夜空,音随人到,三条人影从林中树梢如枯叶般缓慢地飘来,笑声浑厚,震的人耳鼓生疼,胸闷气喘。
除了冷傲凡,其他人纷纷用手堵住双耳,但又无济于事,一些功力不足的人被音波震得七横八竖的躺在地上哀嚎。
冷傲凡仰头面向夜空,一声长啸,乱发飞舞,强大的音波以他为中心在四周荡起阵阵透明的涟漪,两股音波交缠在一起,周围草折木断,沙石肆虐。
高亢的啸声很快戛然而止,夜空终于恢复平静。
只见三个六旬左右的老者缓缓的飘落在地,其中一人大笑的道:“小娃儿好深厚的内力,不愧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不过今晚老夫三人不是为你而来,而是他。”老者伸手指向苏正接着说道:“苏总镖头,老夫念你也算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今日不为难你,马车留下,人可以走。”
“想不到名满天下的天山三客,居然也做一些拦路劫镖的行当,此举实在让晚辈费惑不解。”冷傲凡眉头微皱,眼神有些鄙夷地看着三人。
老者闻言也不生气,笑道:“小娃儿倒是有些见识,居然听说过老夫等人名讳,不过,想必你还不知道这马车里押的什么镖物吧?”
说话的这人,正是天山三客老大古天舒
“哦?晚辈的确不知。”由于镖行规矩不宜多问,冷傲凡也从来没想到过,此刻他疑惑的看着苏正。
苏正苦笑着拱手朝古天舒道:“不瞒这位前辈,其实晚辈对这镖物也一无所知,只知道是一个封锁的铁盒,雇主身份神秘,晚辈也不知其真实身份。”
天山三客老二古天意悠悠的道:“冷少侠可否听过,前朝北周国流传下的‘万象山河图’?”
“此乃前朝灭国后遗落在中原的瑰宝,晚辈自然是听过,据闻此图记载着北周国无尽财宝,和武学密典的藏匿之处,难道说……”冷傲凡眉头微皱,似乎想到了什么,并没有往下说,而是转过头复杂的看着苏正。
苏正现下也是进退两难,原本就想过这趟镖会走的不顺畅,却没想到是一块烫手山芋,若此刻半途失镖又如何堵住同行悠悠之口,做他们这一行信誉与名声看的甚至比性命还重要。
于是将心一横笑道:“今日有三位前辈在此,晚辈无论如何也不敢造次,晚辈斗胆恳请三位前辈,可否让在下走完这趟镖,事后所谓的‘万象山河图’落入谁家,晚辈再也不多过问。”
“哼!如此说来你是铁定要一条道走到黑了。”古天风脾气最为火烈,如今武林至宝就在眼前又岂有放行之理。
苏正淡淡地说道:“苏某素闻天山三客以世外高人自居,没想到依旧免不了身外之物的诱惑,今日一见顿感声闻过情,君子耻之,实在是可悲可叹!”
他实在看透了这些自诩武林正义之士的嘴脸,是以说话无半点尊敬。
天山三客老脸一红,古天风大怒的道:“大胆,老夫三人行事何时轮到你这个小辈评判,待老夫教训教训你。”
身形一旋,古天风隔着三丈距离一掌向苏正拍来,凌厉的掌劲夹着兹兹的蓝色电光,以万钧之力向他压来,苏正大惊失色刚想抽刀抵挡。
“嘭”的一声,离苏正一丈远的地方,地面松软的泥土被两道强劲的掌气震出一个五尺深的大坑。
冷傲凡率先出手替他接住了这雷霆一击。
“多谢!”苏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的看着尘土四散的深坑,心知来人的武功已达到内力外放的境界,刚才若不是冷傲凡抢先出手恐怕连古天风一掌都接不下。
古天风大惊失色的道:“手刃!”
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年轻人的剑道修为,已到了传说中出手成剑的境界。
古天风右手微微颤动,不自然的放在身后,神色失落的道:“冷少侠年纪轻轻,剑术已臻化境,果然名不虚传!”
刚才他用的是天山派绝学,‘天山残阳掌’,冷傲凡只是以掌代剑,化气为形,而且在对掌的过程中明显手下留情,否则就刚才一掌已被他的剑气所伤。
“冷少侠所创的‘虚空剑术’固然厉害,但你可有把握胜得了老夫兄弟三人吗?”古天舒沉沉的道。
“晚辈……”
“且慢!”苏忆柳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姐姐!”苏咏静奇怪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突然会挺身而出。
苏忆柳并未理会妹妹,而是直接跪在苏正身前央求道:“爹爹,恕女儿无理,还请爹爹把那镖物给到三位前辈吧!”
苏正闻言大惊失色,脸色铁青,显然被震怒了,当下厉声地喝道:“柳儿,你可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你想让为父背上这背信弃义的名声吗?”
“女儿不敢,女儿也知道我们经营镖局最重要的是讲信用,可爹爹你也看到了,这一路走来,我们为了押这趟镖,死了不少兄弟,他们都有妻儿老小。周伯伯是您最要好的兄弟却惨死他乡,爹爹你想过没有,这几天若非冷公子一路护送,就凭我们能走到今天吗?”
“是啊爹爹,我们不防把镖撤了吧!大不了把雇银还给雇主。”苏咏静此刻也跪了过去赶紧附和道。
苏正胸口起伏不定,显然内心极不平静。
他沉思了良久,叹了口气道:“柳儿,你说的这些为父又何尝不知,但你有没有想过,今日若是我把镖物交给他们,又如何向雇主交代。换句话说,倘若马车上的东西,真是武林中人人梦寐以求的‘万象山河图’,那雇主又会是何许人物?若贸然的将镖物交给他人,整个威远镖局不日将会有灭顶之灾。”
苏忆柳脸色茫然无措,此刻芳心大乱,刚才她只是情急之下做出此举,目的为了避免一场血战。
在她心中,这个白衣飘飘的青年剑客,在她的芳心中已留下了一道深深的铬印,今生永难忘记他片刻。
冷傲凡走过去将苏忆柳两姐妹扶起身,轻声道:“苏姑娘,不要让你爹为难了,苏前辈说的不无道理,这里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苏忆柳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竟下意识的点了点的。
冷傲凡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容,转过身走到离天山三客两丈之遥,身形挺拔如松,神情孤傲,眼神冷峻的看着三人。
缓缓的抽出了悬挂在腰间的铁剑,剑身在月光下反射出暗淡的金属光芒,映在天山三客每一个人的脸上。
铁剑缓慢而无声的抽出,毫无违和之感,一切自然协调。
苏正领着两个女儿和其他镖师远远的退出这片区域。
“冷大哥,小心!”苏忆柳担忧地说道。
“嗯!”冷傲凡右手持剑而立,左手手握剑鞘负在身后,整个人显得沉稳,冷静。
安静……
周围二十丈内突然出奇的安静,仿佛这片区域成了真空地带,原本夜间出来觅食的昆虫忽然停止了鸣叫声。
起风了,冷风徐徐吹来,吹动了四人的发丝与衣裳。
四人带起的强大气场将地面的树叶卷向空中,树梢沙沙摆动。
许久……
“动手!”古天舒嘴里冷冷的迸出两个字。
话音刚落,冷傲凡手中朴实无华的铁剑突然大放异彩,一股白色透明的剑芒瞬间包裹剑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