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番外之听莲篇

第 54 章 番外之听莲篇r

——我爱听风过时荷叶恋恋的低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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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r

是啊,小时候家里穷,孩子又多,光温饱就愁煞了爹娘,偏弟弟——家中唯一指望着的男丁又因为贪玩儿而摔折了腿。一时间家里乱作了一团。r

经过长远打算后,娘对着我娓娓道来：“二妞啊,娘也是没有办法,治你小弟的腿要银子,家里已经有两天揭不开锅了。你爹他说得也有道理,兴许你能碰上个好人家,今后也不用挨饿受冻了。”r

那年,我才六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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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莲,是老爷给取的名字,因为我喜欢坐在池塘边,听风吹过荷叶的声音。r

娘没有看错人,老爷的确是个大好人。r

在老爷第一次将我带进府的时候,他笑着对我说：“今后,这儿就是你的家。”老爷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我想自己今生都不可能忘了他对我说这句话时所感到的阵阵温暖。r

家里的人不多——是的,往后这里就是我的家了——除了高伯伯外,就只有一个好漂亮好可爱的女娃儿。r

“这是我的女儿,她叫雅儿,今年只有四岁。我希望你们能成为好朋友,也请你陪伴她成长,替我照顾她。”老爷抱着雅儿,不,是小姐,这样温柔地对我说。r

我也曾替娘亲照顾弟妹们,可我是老爷买来的丫鬟呀。娘亲说过,照顾好小姐是我的本分,而听老爷说的,好像是请我帮忙一般。r

不过,我还是点头,小声地答应一声：“是。”这不仅是因为娘亲的教导,更因为这个好漂亮的女娃儿也对着我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甜甜地笑着。r

那时候只知道好看、漂亮这样的字眼,后来老爷让我和小姐一起读书习字,慢慢地,我知道了老爷的笑容给人的感觉叫“如沐春风”,而小姐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子。r

我很喜欢这个家,喜欢老爷、小姐和高伯伯,还有夏天的那一池荷花。风过时,荷叶在说话,虽然我听不懂,却莫名地欢喜。r

那天,老爷为我取名听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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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凡事亲力亲为,陪伴和照顾小姐是他给我的唯一吩咐。我想,那也是我唯一可以报答老爷的方式。所以那时,我的整个世界里就只有小姐。r

直到四年后的一天。r

别人以为沈家老爷的千金知书达理,虽称不上名门,却也是个闺秀。r

没错,小姐的确是琴棋书画样样拿手,因为老爷考校起来,那些都借不得他人之手。女红就不同了,既好动、点子又多的小姐哪里坐得住。她长久讨饶的结果就是我的手艺突飞猛进,她想到要着男装出游,改衣梳头自然就由我一手包办了。r

那是我第一次明知老爷会不高兴还去做,也就是那次偷溜出府的我,第一次见到如风少爷。r

当时的他就像个乞儿似的坐在路边,除了那一双眼睛,半点看不出来现在的倜傥风流。小姐见他可怜,却又有些害怕地不敢走近,就把她手中的一个包子塞在我手里,要我拿去给他,自己则躲在我身后,好奇地探出脑袋猛瞧。r

走近了看,他的确衣衫褴褛、脏乱得很,只是那双眼出奇地有神,感觉又不像个乞丐了。r

想是这么想,可我还是把手里的包子递给了他,因为他看上去确实很饿。r

可没想到,他三两口就吞了包子,还将我推到一旁,伸手就夺小姐手中剩下的那个,又立刻塞进了嘴里。r

这事儿要是放到普通的八岁女娃身上,怕不早就哭了。但小姐到底是小姐,不但没哭,在看到我手上摔倒时蹭掉了一点皮后,竟对着他大骂起来。r

后来小姐总说“穿男装就是好啊,连骂起人来都爽快”,我总以为就是这次的经验告诉她的。r

这边的“热闹”很快就把出来找寻小姐的老爷吸引了过来,就这样,他成了老爷的义子,沈府的如风少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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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年龄的增长,少爷越来越显得俊逸不凡,是周围好几条街上少女心中思慕的对象。r

可就像他的名字,如风,他是个如风样的男子,虽然会对每一位向他表示好意的姑娘有礼貌地微笑,却又从来片叶不沾身。他不在老爷的学堂念书,但每日下学总会早早回府,陪我们嬉笑玩闹。r

我高兴莫名,在明白那是因为喜欢的时候,视线早已经离不开他的身影。r

但他的眼中始终就只有小姐一个。r

明明小姐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寸步不离左右,为何他从不正眼瞧上我一次？r

为小姐梳头的时候,我第一次在镜中好好地比较这两张看惯了的脸,原来,竟是那么不同的。r

小姐长得明艳俏丽,特别是那双眼睛,又大又亮,好似会说话一般。自己则是一张清水似的面容,顶多也只能算是清秀而已。若是把小姐比作那如霞的菡萏,我便是她边上离得最近的那片荷叶,难怪少爷总是看着小姐,眼中还有越来越多的、不可错认的恋慕。r

我是个丫鬟,只有像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才配得起少爷,我总对自己说。但我的世界里不再只有小姐,不知何时,里面又多了一个人,那人便是我的少爷,穆如风。r

我猜想,这世上一定只有我同时知道他们两人各自的秘密。少爷会武,而小姐,她有了心上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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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会武功这件事是我无意间发现的,他似乎是有意要瞒着所有人,对我千叮咛万嘱咐,就怕我会说出去,会让老爷和小姐替他担心。r

虽然觉得奇怪,有功夫防身又不是什么坏事,但我仍是答应下来,并且有着隐隐的喜悦,因为那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我甚至幻想过它能成为一种羁绊,虽然那仅是一时的幻想。r

那天,少爷像往常一样从后院的墙外翻了进来,不同的是,他的衣袖上沾了血。r

少爷他受伤了!直觉地,我这样认为。r

我赶紧回屋找出最好的伤药和干净的布条,又匆匆地跑去少爷的屋子,想要帮他包扎伤口。伤在手臂上,他自己一定处理不了,胡乱包扎会让伤口感染的,那样就麻烦了。r

可扣门后,回答我的却是一室寂静。r

难道少爷去了小姐那里？他不怕小姐看到会追问他吗？或者,那已经不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了？……r

“听莲？你怎么会站在这里？”少爷有些疑惑地问我,却在看到我手中的物什时笑了起来。r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笑得那样灿烂,以往,这都是只给小姐的。r

我心里高兴,便也笑了起来,那笑容却因他的下一句话而僵硬在唇边。r

“是不是雅儿叫你来的？”他一边开门一边说,还是那样灿烂的笑,但我知道了,那还是只属于小姐的,“我就知道她心里还是有我的。”他兴高采烈地说道,丝毫没有顾及到我此时的感受。r

少爷从不避讳表达自己对小姐的感情,小姐为了躲避这份感情而烦恼,我却只能是求之而不得。“是,是啊,小姐她叫我来替少爷上药包扎。”真的很苦涩,难怪连佛都要说求不得是人世七苦之一了。r

不过,看到那歪歪斜斜的破布条下面那道长长的伤口,我总算是明白了少爷为何不愿让老爷和小姐知道他懂得武功,因为那就意味着他容易受伤,少爷一定不希望小姐为他担心的。r

那我替他担心的心情呢？不,少爷是不会在意的,他的眼中就只有小姐一个而已。r

小姐正当情窦初开的年龄,可我却不知道那人是谁,因为近来她总爱一个人偷偷溜出去,不但是男装不换了,而且连我都避开,再加上那些来历不明的信……我只能确定那人不是少爷。r

少爷他也似有所感,却是不放弃,就连老爷亲自为小姐定下的亲事也没能让他放弃。r

面对“求不得”,我没有想到少爷竟会借酒装疯,更没想到与小姐心心相印的竟然不是准姑爷,而是另有其人,这一切都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r

尔后,一切都转变得太快了。发生了什么我无法得知,只是最后,少爷不见了,又回来了；小姐伤心过,却答应了嫁人,然后对着她唯一的一件女红成品发呆。r

我不知道那究竟算是谁的遗憾。r

我的？少爷的？小姐的？姑爷的？甚至是第一个让小姐许了心的那人？r

我只是明白了,一个“求不得”便是有情人的极苦。只有放手,不再执著于“得到”,才是解脱的唯一途径。r

无论何时,老爷总是待我极好的,从来不把我当个下人看待。虽然我总是守着一个丫鬟的本分,心里却是轻松的。r

“听莲,你小的时候,我虽然是将你买了下来,却从未将你当做普通的丫鬟,更没有什么卖身契,也就是说,你从来都是自由的。r

“我很高兴你这么多年来尽心尽力地帮我陪伴和照顾雅儿,现在她快要出嫁了,自有人会好好待她。你呢？将来可有打算？”光阴似水,老爷也不再是年轻时的模样,可笑容却依旧如昔。r

“老爷,您曾对听莲说,这里是我的家。老爷现在是,要赶听莲走了吗？”r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的打算。”r

“听莲不走,听莲会一直替小姐照顾老爷。”r

“唉,你这孩子……”老爷叹息着,却突然问道,“你,可是喜欢风儿？”r

我不想对老爷口是心非,而且像老爷这样聪明的人,就算我想瞒怕也是瞒不住的,于是便点了点头。r

“那我就做主,将你许配给他。你看,可好？”r

嫁给他,那个如风样的男人,曾经是我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可是经过了那么多事,看过了那么多悲欢离合后的我,摇着头拒绝了老爷的美意。r

若是两情相悦,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啊!可惜,少爷的心永远都不会有我的一席之地,就像他的眼中永远都不会有我的身影一样：“听莲只是个丫鬟,怎能配得上少爷呢。”r

“唉,我糊涂了。风儿他配不上你啊,是他配不上。”r

我摇头,只是摇头。r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只叹他是风,而我仅是那片荷叶而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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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荷叶,注定了不会停留……r

我爱听风过时荷叶恋恋的低喃……r

听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