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说：“小心倒地上，让我握着你的手。”珍没有把手让小明握着。在下坎时，珍“哎哟”一声，朝地上倒；地上全是泥泞，太滑，珍的脚没踩稳。
但小明没让珍倒下地，他把珍抱住了；开始是轻抱，慢慢加大力气，紧紧抱着。小明顿感全身通过电流，第一次感觉到了异样的浮躁，有一股火在熊熊燃烧，烧晕了小明的头脑，让他失去理智，把嘴凑到珍的脸上，随即凑到珍的嘴上。珍用力推开小明，但小明两手太有力，越推越抱的紧，最后让珍没力气推了，溶化在小明的怀抱里。
小明喃喃说：“嫁给我，嫁给我，我一辈子对你好，要天上星星，我上去给你摘下来。”这让珍最后，没有进厕所，直接在小明身边小解了。小解一完，小明抱起珍，匆匆忙忙进了屋……
清晨，鸟儿在椿树上叽叽喳喳。天晴了。太阳出来了。
母亲停止吭哧，下床收拾家务。堂屋电灯开关下面的稻草和被子，还摆在那儿；小明跟珍睡在一起，二人正在熟睡。母亲把被子叠好，把稻草送到屋外猪圈边的柴垛上。两头猪见到主人，一下子蹿到猪圈门口；以为主人要给它们喂食。母亲就进了厨房，拎来潲水和米糠，倒进水泥凝固的猪槽。
母亲脸上一直在笑。母亲一脸皱纹，微笑的时候皱纹更深。小明的卧室门关着，母亲蹑手蹑脚走到卧室门前，从门缝朝里望了一眼，回过头时，笑的更灿烂了。接着进厨房，将灶里柴火烧得哔哔剥剥，锅里喷出浓浓的香味。
一个小时后，早餐烧好了，母亲端到堂屋桌子上；有大饼，有鸡蛋，有大米稀饭。母亲大声喊：“小明和珍，早餐熟了，快起来趁热吃。”
珍先起来，先走出卧室；小明在后面出来。珍出来一见母亲，非常尴尬，两张脸像两个红柿子。珍小声说：“大妈，我……”
母亲大声说：“不要喊大妈，应该喊妈，你们都在一个床上睡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从今后，你们就是夫妻，我们就是一家人。地方虽然有规矩，没有请客拜堂不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我们不兴这一套，先结婚，后拜堂。”
珍垂头：“不是我的意思，是小明他两个膀子的力气太大了。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你相信我。”
母亲乐呵呵地说：“想哪去了？这个结果我是巴不得的，做梦都盼着哩。不瞒你说，我昨晚一夜没睡着，你们一点动静我都知道。我原以为小明是头笨猪，脑子不开窍，没想到这孩子没让我失望。是我让他对你有所表现的，男人跟女人，男人就应该主动。不是妈自私，实在是小明喜欢上了你，而我看你也顺眼，你呢，我发现对小明也有好感，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相面不相逢，是菩萨特意把你送到我们家。放心，我的儿子我清楚，心肠善良，为人诚实，你一辈子跟着他有幸福，知得靠得，不会怄气的。”
珍抬起头：“大妈，我是不是太草率了？”母亲佯装生气：“怎么还喊大妈，喊妈！”珍抿着嘴，犹豫不决的模样，沉吟着。母亲说：“你瞧不起小明吗？”
珍说：“小明很好，我喜欢他。”
母亲笑道：“这就对了，你喜欢小明，小明喜欢你，夫妻间就是这么个事。你是陡然改口喊我妈，不好意思吧？好了，不逗你了，等什么时候想喊，再喊，妈等着。”
小明走到珍的身边：“妈，给珍一点时间。”
母亲说：“是的，妈懂。洗脸水我都帮你们准备好了，撂在厨房里，快洗好脸吃饭，都凉了。”
吃饭时，母亲特意将一碗荷包蛋给了珍；碗里五个荷包蛋，掺有白沙糖。母亲说：“珍，我见你身子虚着，多吃些有营养的食品，尽快恢复过来。”
珍说：“我吃不下五个，最多只能吃三个。”珍朝小明碗里拨了两个荷包蛋。
母亲生气地说：“不要给小明，他长得像头猪，再营养就是一头牛。”母亲拿起筷子，把两个荷包蛋又拨回了珍的碗里。
珍为难地说：“妈，我真吃不了。”
母亲睁大眼睛地瞧着珍：“你刚才喊我什么？你喊我妈了！孩子，你终于叫我妈了！”母亲眼里转着热泪，过来拍珍的肩膀：“孩子，你是个好姑娘，娘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咱们家现在比不上别人家，委屈了你。但你放心，你进了家门，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幸福日子就在眼前。”
珍说：“妈放心，我能做事，不是懒人。”
母亲说：“不要想着光是你做，我们不要你做，你最大的任务是把小明管好，他一身蛮力气，累不着的。”
珍说：“不能光指望小明一个人，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只能是一个人，五个手指捏在一起，就成了拳头，打出去才有力气。妈，我以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小明插嘴：“妈，我通过跟珍说话，她非常聪明。”
母亲抿嘴而笑：“聪明就好，聪明就好，咱家太有福气了，我太幸福了。说着去拿珍面前的碗：光顾说话，荷包蛋都凉了，我再去热一下。”
母亲端着碗进了厨房。
珍对小明说：“没想到你妈妈这样好。”
小明说：“你是刚来不了解，我母亲真的挺好，别看她平时说话大大咧咧，一副强势，其实心肠特好特好。母亲就是担心我，尤其是我的婚事，总怕我当光棍。现在好了，有你了，母亲也放心了。放心，我一辈子会听你的话，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你高兴。”
珍微笑：“耍贫嘴是吧？我要你杀人，你敢吗？”
小明解释：“我是说你让我做好事，不是说你让我做坏事。”这时母亲把荷包蛋端来了：“珍，快趁热吃，一凉就有腥腻味。”
在珍低头吃时，母亲嘱咐小明：“饭后，你把珍带到我家田地去瞧瞧，让她了解了解。我呢，去一趟街市，给珍买几套新的换洗衣服。”又转身对珍说：“珍，把你讨饭时穿的衣服都扔掉，推陈出新，那是歹运气，不要继续留在身上。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儿媳妇，小明的老婆，过去那段伤心事统统忘掉，把自己变成一个全新的人。至于你的失忆症，不去想它，把它交给时间，说不定哪天突然想了起来。”
珍说：“妈，我懂的。我以后什么都不想，心思全部撂在家里。”
饭后，小明挪着珍，围着自家屋前屋后转了一圈，让珍熟悉哪里是鸡屋，哪里是猪圈，哪里是牛棚。珍看着，但看到厕所上面那个坎，就腾地脸发红，就想起昨晚小明抱她的那幕。想着，就伸手去揪小明的耳朵：“你昨夜怎么那样坏？我看你不是爱我，是欺负我。”
小明说：“怀疑我在玩弄你是吧？好，你不放心，我现在就发誓，如果我不是真心喜欢你，就一雷劈死我！”
珍用手捂着小明的嘴：“刚吃晚饭，就瞎说，不吉利。记着，以后跟你开玩笑，不许乱发誓。”
小明嘴巴一伸，在珍脸上亲了一口：“走，去田里。”就进屋找出两双皮鞋，一人穿一双；昨晚下半夜虽然停了雨，但田埂上的泥泞还是厉害这里不是真正的平原，可以称平原，也不可以称平原。五里十里处，偶尔会出现一座山；山也不是真正意义的山，不高，不矮，属于平坦一类。而山与山之间的五里十里空处，就是畈田了，里面没有障碍物，像一块大大的四方木板。小明的田在畈田中间，有十亩。这些年，小明和母亲辛苦经营，在自家田地四周，垒起高的田埂，这样，就与别人家的田地划分了界限。母子俩想少惹纠纷，多结和谐。小明在田埂上栽种杨柳树，还栽了两处映山红；从远处山坡上移来，现在已经怒放，姹紫嫣红。
田埂上的泥泞果然重，小明和珍的脚上沾满白沙泥。
珍说：“算了，已经知道了地方，回去吧。”
小明说：“你等着。”过去采撷三朵映山红，回来给珍。小明说：“你嗅嗅，映山红味道香哩。”
珍拿一朵放在鼻子下嗅，果然天然的香。
小明说：“你别动，我插一朵在你头上。”珍就不动，让小明插。小明抚弄珍的长秀发，将花插在珍右边头上。
小明说：“你戴上花更好看。”
珍瞧着小明微笑，是一种幸福的满足的笑。
晚上，二人又在一起睡。珍将头枕在小明的臂膊弯。灯关了，室内隐隐约约。
小明说：“珍，你人聪明，身体没病，为什么选择讨饭？”
珍叹息一声，沉默。一会，小明见珍眼睛有泪，知她有难言之隐，就抱紧珍：“对不起，以后再不提这些事。”
珍说：“以后，我听妈的，彻底忘掉以前的事，那个讨饭的我已经死了，现在是一个全新的我，我有家，有你，陪你生老病死。”说着，破泣为笑。
小明和珍的婚礼，母亲选在农历四月初八举办。四是双日子，八也是双日子，母亲的意思，要发不离八，好事成双；这是当地风俗，所有人家都这样选择。天公作美，连续三天好晴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