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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笑烟雨遥


  得得得,得得得……

  得得得,得得得……

  马蹄声由远至近,惊醒了正自树下熟睡的青年男子。

  他睡眼惺忪的朝源处望去,见得那树林间,两骑马一前一后的急驰而来。前面是匹高腿长身的黑马,马上骑着个女子,披头散发。后面是匹枣红马,马背上伏着的是个高瘦的汉子。

  那汉子颈中伤口血流不止,鲜血直流到马背上,又流到地下。

  在他身后,更有敌人追来。

  这时,女子没命价的鞭打催踢,逼得那黑马气也喘不过来,嘴边已全是白沫,猛地里前腿一软,跪倒在地。

  那女子用力一提缰绳,那黑马一声哀嘶,抽搐了几下,便已脱力而死。

  女子啊的一声,摔跌在地。紧跟其后的枣红马也套了个跌,马上汉子摔落一旁。

  女子奋力起身,近前将汉子搀起,蓦然见到他周身鲜血淋淋,不禁大惊失色,险些晕了过去。

  那汉子苦笑了一下,说道:“柳妹,别管我,你快走!”

  那叫柳妹的女子望着他,满脸关怀痛惜之情,轻声道:“大哥,你……”话未说完,后方一支竹镖飞来。

  那汉子听得后颈啸声而至,已不及避让,唯有举臂挡下。

  嗤的一声!

  竹镖穿透肉里,登时鲜血四溅,那汉子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追来的敌人一步步迫近,一共三人,圈马将他二人围在垓心。

  其中一人翻身下马,身材极高,一张脸孔如橘皮般凹凹凸凸,满是疙瘩。

  大声怒道:“你个麻臭婆娘,害得我追了三天三夜,真是不识好歹,老子待你那般好,你却要跑!”说罢,近身一巴掌扇了去。

  柳妹吃痛,惨叫了一声,哀哭道:“陈帮主,我跟你走,求你放过我大哥……”

  那姓陈的帮主怒道:“这狗东西杀了我帮五口人,今儿不割下他的狗头,难解我青竹帮这口恶气!”

  近前抽出长刀,一脚踏住那瘦汉头颅,刀子在颈中比划着:“岂能让你死得容易,从这先砍一半,让你尝尝滋味!”

  柳妹紧闭双目抽泣着,心中满是绝望。

  烈阳下,长刀自上朝下劈落,银光耀眼,便在刀刃离颈中分毫之际,瘦汉只觉颈口一股凉风袭来,耳旁突然当的一声,甚是刺耳。

  睁眼一瞧,一人影立在身前,遮住了阳光,瞧不清是何许人也,手执剑鞘格下了这一刀,心想剑未出鞘必是高人,心下暗喜,危急关头有侠士援手。

  刀剑相交之际,那姓陈的与一青年四目相对,见得他双目精光大盛,恶狠狠的盯住自己,不由得一惊,暗道:“这小子又是从哪冒出?我竟然丝毫未有察觉!”随即伸腿踢出,要将他踢飞一旁。

  青年见他伸腿踢来,便横剑一格。

  砰的一响。

  陈帮主被震退三步,虎口痛麻,待要站定,随来一道气浪使他立足不定,踉踉跄跄的连退了四五步才站定。

  定眼一瞧,一青年男子,约莫十八九岁年纪,身穿一件灰色粗布,腰间还挂了一支酒葫芦,体型挺秀,一双俊目也在打量着他。

  陈帮主道:“什么人?何来闲管事。”身后二人翻身下马,也不敢过份逼近,三人丁字形站着,一人在前,两人稍后。

  那青年摆手道:“慢来,等我瞧瞧。”从内兜掏出一张黄纸,上呈人脸画像,下有几行字:“缉赏状:恶贼陈多竹、阿诺满、桑格木,暗结贼帮,强抢民女,作奸犯科,特状悬赏缉拿,一头黄金十两,三头黄金五十两。”

  青年凝目瞧在当前一人,见他满面疙瘩,四十上下年纪,又高又瘦,两撇燕尾须,和画中一般模样。

  又瞧了瞧他身后二人,一人更瘦得出奇,脸上皮包骨头,双目深陷,当真便如僵尸一般,他长发垂肩,头顶一个钢箍束住了长发,身上穿一件布袍,宽宽荡荡,便如是挂在衣架上一般。

  另一人是个胖子,几乎瞧不见颈子,腿也显得短了许多,那衣服圆圆股股,像要被撑破了一般。

  青年对比画像,心下盘算:”陈多竹便是那女子口中所喊的陈帮主了,那胖子是阿诺满,这瘦子……不得对,不得对,是桑格木?本人分明跟个鬼一样,画师怎还画得几多好看?”

  想罢,心中一凛:“是他们了!”接着说道:“你们还真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陈多竹哼了一声,道:“又来个贪财的送死鬼,报上名头来,说不定老子还给你烧点纸钱。”

  青年眸子一翻,冷冷的盯住了他,森然道:“将死之人,得知名讳有何用。”

  他目光依次从三人脸上扫过,说道:“三位是一齐上呢?还是哪一位先上?”

  大胖子阿诺满喝道:“有你这么多说的!”冲过来对准他面门就是一拳。

  青年不闪不让,待拳到面门数寸,突然拔剑出鞘,铮的一声,声若龙吟,举剑直切敌人右拳脉门。

  阿诺满料不到他来势如此之快,连退三步,青年也不追赶,阿诺满定了定神,施展五行拳又猛攻过来。别瞧他身材肥圆,脚下甚是灵动。

  那瘦子桑格木从旁夹击,陈多竹则在一旁监视,方才领教过他,真是非同小可,他想先让胖瘦二人耗去对手大半气力,自己再行上场,便必占上风,取胜来独自威风。

  阿诺满的五行拳拳招全取攻势,一招甫发,次招又到,一刻也不容缓,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连续不断。

  数击不中,突发一拳,使五行拳“劈”字诀,劈拳属金,劈拳过去,又施“钻”拳,钻拳属水,长拳中又叫“冲天炮”,冲打上盘。

  桑格木腿上功夫了得,横扫踢踹攻打下盘。

  青年舞动长剑,左挡右格,游刃有余。

  这时,阿诺满正用“崩”拳一挂,接着“横”拳一闩,忽然不见了对方人影,急忙转身,见那青年已绕到身后,情急之下,便想拉他手腕。他自恃身雄力大,不怕和对方硬拼,哪知这青年衣袖飘飘,倏来倏往,非但抓不到他手腕,连衣衫也没碰到半点。

  桑格木抢上鸳鸯连环踢,万料不着,自己苦练十年的“绝命弹腿”,竟丝毫沾他不着。

  二人发了急,阿诺满拳势一变,从左路以擒拿手双手急抓他上身。桑格木从右路扫地滑铲,青年也不还招,施展轻功只在二人身边转来转去。

  一旁的陈多竹瞧了清楚,叫道:“这小子使的是龙吟剑派的龙行步,速速退来,放镖攻他!”

  青年暗笑:“脓包还有点见识。”

  胖瘦二人跃退西北一侧,陈多竹在南,那青年在东。

  此时,蓦地里一阵风吹来,树叶飘落,刚一着地,三人双手齐发,一手同时掷出五支竹镖,均想:“哪里躲得开我们这“满天花雨”的手法?不打他个满身窟窿才有鬼叫。”

  数十竹镖朝青年疾速飞来。

  青年长剑圈转一声喝:“元龙高卧!”只见道道剑光将自身尽数笼罩,任他再多竹镖也攻不进来。此招乃龙吟剑法中唯一格字诀,虽无破绽,但不持长。

  只听得当当当数响,竹镖被尽数弹挡。青年一个“龙行步”踏上,已到了阿诺满右肩之侧。

  陈多竹三人无不惊愕,阿诺满急忙侧身分掌,双手一招“琵琶遮面”朝他面门招呼。

  青年低哼一声,长剑出手,刷刷刷三剑,阿诺满手足头齐齐分家,登时鲜血横空,沾叶落地。

  陈多竹大叫:“并肩了上,跟他拚命!”长刀一摆,向青年攻来。

  桑格木更不打话,绝命弹腿自左奔袭。

  青年见长刀来击,当即留神,展开龙吟剑法中的“飞龙乘云”、“贯斗双龙”,连连进击。

  陈多竹接了三招,小指被削了落,“啊”的一声,跳了开去。

  桑格木腾起长腿一扫,向青年后脑踢去。

  桑格木是在柳州一位叫徐二娘家学的武艺,“绝命弹腿”其实是徐二娘所创,专攻人下盘,原名叫“断裆弹腿”。桑格木嫌是女子武艺,在江湖上使出来,被口齿轻薄之人损上几句可受不了,是以别出心裁,自行演变几路腿法,换了个名字。

  青年听得脑后生风,侧首向左,长腿踢空,回手就是一剑。

  .他龙吟剑法连绵不断,桑格木被逼得手忙脚乱,拼了奶劲也避让不及,右腿被斩落在地,鲜血直流,倒地哇哇直叫,忽地一道剑光斩来,叫声未绝,尸首分家,人头滚落一旁,嘴巴还张巴动着,只是没了声音。

  陈多竹登从侧面击来,青年更不回头,长剑背着长刀之势又攻了过去,龙吟剑法的妙诣却在一招之后,不论对方如何招架攻打,第二招顺势跟着就来,如柔丝不断,春云绵绵。

  二人斗得五招,陈多竹破绽百出,青年长剑四下圈挥,一招“流水游龙”将之手臂削成数断,只见鲜血喷涌,残手落地一片。

  陈多竹捂着残臂,咬牙忍痛,一个箭步,跳了开去。

  青年知他要扯呼,施展龙行步抢上,剑光一闪,人头落地,颈中鲜血直喷,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青年拭血收剑,将三人头颅包裹,在其尸首探出几只金创药,走将那女子身前,递罢金创药,说道:“快给他敷药,晚了可要人命。”

  柳妹跪谢:“多谢,多谢少侠救命之恩……”身旁那汉子,奄奄一息,想起身鞠表谢意,也力不从心。

  青年道:“谢倒不必,我也正好寻他三人,姑娘快快请起。”

  说罢,翻身上马,欲先行一步。

  柳妹道:“救命之恩,柳妹没齿难忘,请教恩人大名,逢节好为恩人祈福。”

  青年本不愿留名,但心念一转,有人为己诵福,有趣得紧,笑了一下,道:“龙吟剑派,玄玉堂!”双腿一夹,喝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