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当阿彩醒来的时候,有两只眼睛正盯住她看,嘴巴还轻轻触碰着她的嘴巴!
哪个忘八端?阿彩抬手就是一巴掌。
手腕却被李偌紧紧扣住,他刚醒来就被阿彩气了个五内俱焚——过份啊!!你昨晚不是这样对我吗?只许州官放火还不准百姓点灯了啊!!
阿彩这才意识到,李偌居然醒了!!
“你醒了?!我是不是在做梦啊!”阿彩开心地一把抱住了李偌。
我的伤口!!!
建王苏醒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整个皇宫。
东宫再次人头攒动。
阿彩又开始了枯燥乏味的请安、迎送;请安、迎送……
就在这天,她竟迎来了几个罕见的客人——王晖宏、关宇和覃琼。
请过安,打点宫女奉上了茶,她接着到里屋继续她没抄完的诗,她不明白李偌为什么罚她抄诗,而且抄的都是情诗!
一醒来就折磨人!我迟早把你给重新弄晕过去!!她一边抄一边恨恨地想,看看外间的李偌,正听武将们汇报情况,他的眉心微蹙,武将们的神色很严峻。
“平王提拔原灵州刺史张子仪为卫尉卿、赵威为左金吾卫将军、李余存为右羽林卫将军,都是在灵州追随他的将领……这次出征把我们都换下,带这批人出征……”关宇奉上了出征诏书,欲言又止。
“吾等身经百战,辅助三任兵马大元帅征战无数,又不是廉颇老矣,却不能带兵出征,报效朝廷,心有余而无用武之地!”镇守了吐蕃那么久,尔后却被召回赋闲在家的王晖宏更是气忿难平,“不是为了尽快收复河山去合理地调兵遣将,仅为一己之私,枉为元帅!”
“王将军,话不能乱说,是要掉脑袋的。”关宇提醒他,转而自己却嘟哝道,“这种调兵遣将的手法,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见啊!”
“我不怕掉脑袋!”耿直的覃琼才不管那么多,直言快语地说出大家心中之事,“我同意王将军的话!我们是辅佐建王攻打吐蕃的一众武将,所以都被撤换掉,我知道平王想什么!先把他那边的人都安排到兵部各要职,再带他们出征立功,加封进爵,通过收复之战稳固他们的地位,为他自己的野心在铺路,殿下,你不得不防啊!”
李偌看完手中的出征诏书,出言宽慰将军们:“各位将军多虑了,仆固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这次也在出征名册中,或许平王是见各位才征吐蕃,又战洛阳,人困马乏,又离家日久,想给各位一个调整休息的时间,也好与家人团聚。”
“仆固?”覃琼又嚷嚷开了,“胡人都是些见利忘义的家伙,跟阿史卜石是一路货色!殿下曾经重用他,他就对殿下誓死效忠,现在平王重用他,他又去对平王誓死效忠了,自己几斤几两从来就没拎清过!”
阿史卜石把先皇至父皇几代推崇的“胡汉一家亲”搅了个支离破碎,眼见自己的部下对胡人的成见如此之深,李偌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殿下不用过于忧心,现在平王羽翼未丰,除去上官太傅与刑部杜尚书,朝中倚向他的势力并不多,很多大臣仍在持观望态度,微臣一直盼望殿下尽快苏醒,重整旗鼓,微臣一定辅助左右!”王晖宏双手抱拳,半跪于地。
“臣等愿意辅佐殿下左右!”关宇和覃琼亦跟随着表明忠心。
“各位将军快快请起!”李偌扶起了将军们,他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现在朝中最关键的两个人,中书省的中书令崔巡、门下省兼尚书省的宰相李泌,都是新提拔上任的,他们身居要职,朝堂上的一言一行能影响文武百官的态度与立场,左右朝中的人心所向。崔巡是上官太傅的至交,跟平王也走得很近,但那个李泌很神秘,行事谨慎稳健,与任何人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他的背景和立场都无法得知。”王晖宏提到至关重要的一点。
覃琼补充道:“据闻那个李泌是皇上幼时的陪读,脾性相投,那时皇上还是太子,许下承诺说只要他为帝李泌必为相,但皇上登基后,李泌却选择去翰林院修书,不肯为相;现在见时局动荡,立即出来辅佐,还是挺讲义气的。”
“那可不一定吧,上任宰相为表忠心连名字都改成‘李辅国’,结果呢?这年头,人心难测啊,不好说……”关宇插话道,这时他才留意到里屋的建王妃娘娘一直在专心致志写着什么,他忐忑不安地问,“娘娘在记录我们刚才说的话吗?”
一直紧锁眉头的李偌望向阿彩,唇边漾起一抹温和的笑:“哦,她在……写诗。”本想说“抄诗”的,又觉太丢脸了。
“长安才女之首果真名不虚传啊,臣等今日能遇上娘娘作诗,甚幸哉!娘娘能否念一首给我们见识见识?”文才不输武略的关宇一听“诗”这个字,顿时来了兴致。
“其实,我做的不是诗,是寂寞。”阿彩随便找个借口搪塞。
关宇和王晖宏闻言深有同感地点头,觉得这话很有格调:“自古文人墨客,所写所作的,无不是寂寞。娘娘能有此领悟,笔下的诗句一定非比寻常啊。”
阿彩无奈,只能拿着刚写好的诗走了出来,原来她觉得抄诗太闷,还真是自己作了一首诗。
她惴惴不安地问:“你们确定你们真的想听吗?”
武将们鼓掌的鼓掌,敲桌子的敲桌子,表示他们正洗耳恭听。
阿彩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念。
李阿彩你干什么?!李偌一头一脸的冷汗,他清咳了两声,提醒阿彩找个借口不要念!
阿彩完全没注意李偌一脸很囧的样子,声情并茂地念起了她新作的五言诗:“大雪纷纷下,柴米都涨价,兜里没银两,也会有点怕;为挣买米钱,一月不还家,等到雪停了,老婆已改嫁。”
阿彩的诗念完。
天地之间一片肃静,万籁无声。
武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普遍无语。官居要职,一向只会忧国忧民从未试过忧柴忧米、有着十房八房老婆各出奇招争风吃醋弄得他们无比头大的将军们对诗里的情形实在是想像不能。
阿彩乖乖地走到李偌身边老老实实站着,等着他竭尽全力压抑住怒火在她耳边低声斥责她又丢尽了他的脸。
果不其然,李偌贴近了她,低头俯身在她耳边说——“你这丫头还学会押韵了,不错啊,体察民情,是首好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