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中秋之夜,皇宫大摆盛筵,麟德殿上歌舞升平。王公士族,文臣武相,番王使节,齐聚一堂。长安城一些名不见经传、从未踏足皇宫的诗人墨客,竟也在邀请之列,即便是坐于麟德殿的外围,连皇帝的影子都看不到,亦倍感三生有幸,足可光宗耀宗。
东宫的宫女太监被抽调了大半去协办这场盛事,而剩下的,都在议论并想像着麟德殿上的精彩纷呈。
“听说今晚有歌舞戏《凤归云》和《兰陵王》看呢!”
“何止呢,除此之外还有舞马,舞象、走绳,跳剑和幻术!”
“呀,德妃娘娘可真有心思,安排得真好!真想能去看看啊!”
听着宫女们的议论,正扶着沉睡的李偌喂他喝粥的阿彩问:“怎么不是皇后娘娘操办的吗?”
捧着粥碗的小菀答:“那当然,你也不看现在吹的什么风,连年号都有个德字啦!”
“操办一个这么大的宴席得多累啊,我以为像德妃的性格应该不喜欢这么累人的事。”
“管理后宫最大的权力象征就是操办这些盛宴,一来可以在宾客面前出风头证明自己举足轻重的地位,二来可以讨好皇上显示自己面面俱到的能力,而最最重要的就是可以从中渔利!看现在这种情况,皇后娘娘是一败涂地了!”
“渔利?”渔夫我就知道,渔利是什么意思?
“你想想看啊,皇上给一大笔银两去办这个事,哪里会每样支出都过问嘛!那些没花完的银两,皇上也不会要回啊,都装进操办人的口袋里了!”
“娘娘教我管理后宫,好像没教这些呢?”一提到银两,阿彩就开始兴奋,“我现在完全理解为什么大家要抢着做后宫掌权人了!抢着做太子做皇帝也是同理可证!”
阿彩的粥喂完了,对宫女太监们说:“你们都去赏月吧,去麟德殿看看热闹也好!”
“谢谢娘娘!”宫女太监们欢天喜地全跑光了。
“那我呢?”小菀用一种你怎么能厚此薄彼的眼神盯住阿彩问。
“你不能走,司药和司栉可能都到麟德殿帮忙去了,今儿一整天都没来过,我得帮他换药了,可是我不懂换啊,你不是照顾过无名吗?你得留下来教教我!”
“什么无名,人家有名字的,叫四十七!”小菀的心早飞到麟德殿去了,“人家那是剑伤殿下这是刀伤,捅的和砍的不一样!等下次殿下被人捅了呢,我倒有很多经验可以传授……”
“不用说,四十七今晚肯定在麟德殿吧!”小菀那点小心思,立马被阿彩看穿,“行了,你去吧,中秋团圆夜,我是不会耽误你跟你的四十七一起看月亮的!”
“谢谢娘娘,我回来告诉你麟德殿的精彩场面啊!”小菀一阵风似地消失……
......
麟德殿上,德妃正陪同皇帝一起迎接四方宾客。
番王使节一一奉上贡品与贺礼,一些奇异的珍宝、贵重的物品,皇帝当场就赏给了德妃。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连一国之母都无法企及的专宠,难免会让人有点飘飘然。
当王公士族夸赞这场盛筵百年难得一见并问起操办人时,德妃说:“妾身不才,真担心会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请多指点包涵。”
当王爷的夫人们问起皇后的去向时,德妃说:“皇后近日凤体欠安,留在永安殿静养。”
......
永安殿,铜镜前,皇后正看着眼角至鬓间的疤痕,那是贵妃留给她一生的印记。
梳云髻、敷铅粉、抹胭脂、涂鸦黄、画黛眉、点口脂,于疤痕处冷静描绘斜红,贴上花钿……
穿上曳地襦裙,换上五彩华衣,足登高头履,走出永安殿,乘上金格马车……
来到麟德殿,在众目睽睽下,独自一人走过金毡,走上白玉石阶……
身旁无需皇帝相陪,那份摄人的气魄,已足够威服四座……
明知贵妃是怎么死的,却无法解释;明知不是自己害死燕妃,也无法解释。
从此不会再退让半步。
从此不需要什么证据,不需要什么清白,我是皇后,整个后宫的规则由我定,我来决定什么是黑什么是白!
138
“你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宫里的人都叫你建王,可是在我心里呢,你是我的大子。”
虽然知道他陷在深深的睡眠中醒不来,听不到,但还是习惯了每天这么跟他说说话。
月光漫过窗纱,映照在李偌的脸上,显得他肤若凝脂,五官深遂,阿彩突然就发了花痴,觉得沉睡不醒的李偌越看越好看。
都怪今晚的月亮,太圆太大太浪漫。
左看看,右看看,见四下无人,飞快地在李偌脸上亲了一口。
李偌仍是昏迷不醒的。
蹑手蹑脚跑到窗前看看,再看看帷幕外,确认无人,好!跑回床前,亲了李偌的嘴巴一下。
感觉他的嘴巴好像有了回应。
“喂!李偌!你醒醒!”摇着他的手臂大叫了几声后,再仔细端详,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嘛!
幻觉啊幻觉!阿彩拍拍自己羞红了的脸。
开始为李偌活动肢体,拿着他的手摇来晃去的,电石火光间,又一个邪恶的念头浮上了阿彩脑海。
“其实我很喜欢你的你知不知道?”她抓住李偌的手放到她脸上,模仿李偌的声音说。
“有一点点知道的,其实我也喜欢你的。”故作娇羞地自问自答。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不可以走!”把李偌的手放在她手腕上,做挽留状。
“我也不想走的,但是……我不是人!我是妖精变的。”对照着床头放的那本描写公子与狐妖之间人兽情未了的传奇,阿彩这场戏演得多真诚。
翻到下一页,又把李偌的手放到她脸上:“就算你是老鼠变的都没有关系,我就是喜欢你,一生一世都不会改变!”
接着又唱她那首难听得要死的歌,完了还念些乱七八糟上句不搭下句的诗给李偌听。
其实人家李偌早在她亲他嘴巴的时候就醒了,当下心中窃喜,故意不醒来,等着阿彩的进一步行动,谁料她后来居然又是唱歌又是念诗的,简直就是折磨啊~~他宁可再次昏睡过去!
阿彩帮李偌活动完四肢,将侧身而卧的李偌翻个身变成趴在床上的姿势,开始脱他的衣裳,准备替他换药。
拆开包扎伤口的棉布,阿彩看见李偌的背上又添一道新疤,从另一个方向以四十五度角跃然于背,与原来那条刀疤刚好组合成一个“X ”。
好了吧,阿彩,让你不识字,让你整天X来X去的满口XX,这回夫君背上一大个X!
夫君??
原来潜意识里,把他当成夫君已很久。
换好药,打来水,擦洗完上半身,该到下半身了,盯着李偌的中裤犹豫了很久,阿彩就是下不了手。
脱?不脱!不脱?脱!!
激烈的思想斗争啊~~~
咬咬牙,深呼吸,闭上眼,松开了李偌的裤头,正准备往下扯……突然,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回来了!”
小菀人未到声先到,阿彩飞快扯过被子将李偌盖好,像掩盖罪证一样,然后做贼心虚般地对小菀说:“这么快啊……”
看见阿彩从脖子红到耳根,小菀倍感奇怪地问:“娘娘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一向撒谎非常流利的阿彩极不自然地说:“我……出去跑了几圈……热的……”
我从麟德殿这么远跑回来都没见脸红呢!小菀没心思去细想这答案是否合理,就热情洋溢绘声绘色地说起了麟德殿上的精彩场面:“哇,你没见那个除了条中裤身上啥也没穿的昆仑奴表演幻术,把个火球放到身上各处擦来擦去的,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我琢磨着他的黑皮肤就是这么烤出来的……”
又提中裤?阿彩的脸更红了。
“……你知道吗?皇后居然来了呢,我听站前面那些尚仪和司闱们说啊,一晚上皇后都在跟德妃针锋相对,斗得厉害呢,大伙议论说什么现在后宫人事浮动不安,很快又会是另一番格局,咱们这些做宫女的要懂得看好山头站好队!我肯定是站娘娘你这边的,可是你什么事都不做,后宫什么情况既不知道也不关心,你现在还没恢复妃子身份的呢,地位一点都不稳固,总该为自己做些什么吧,这大过节的,也该到各位娘娘那儿送送礼串串门加深加深感情吧……”
阿彩心想怎么听起来这么烦呢,这姑娘啰嗦死了。
醒了还要装没醒的李偌更是恼火,恨不得立即颁旨把小菀毒哑。
然而,在小菀念经一样的说教中,阿彩和李偌都睡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