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双方率军来到紫宸殿。位于紫宸殿后方的太极殿一片寂静，皇帝此刻仍在梦中。
值守紫宸殿的侍卫和太监早于丑时之前就被寻找玉玺而来的右羽林卫巡逻兵无声地解决，不事张扬是因为一切都在等待最重要那个时间——丑时三刻。
玉玺已找到，诏书仍未见，已写好的禅位诏书应该跟玉玺锁在一处，但右羽林卫的巡逻兵将紫宸殿里里外外翻了三遍都没有找到。
紫宸殿外是成千上万的禁军，紫宸殿内，仅有二人。
紫宸殿的殿门一扇扇地关上、紧闭，今夜，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里。
平王和建王，相对而立。
今晚我们谁会横尸这里？剑弩拔张的空气令人窒息。
玉玺摆放在九龙金漆桌正中，玉玺上雕着盘旋的螭龙，通体透着温润晶莹的光，底部浸润着朱红印泥，像立于一抹血色之上。
“还记得上个月的今天吗？也是在这里，父皇砸掉了酒杯，宣布了二月初一立我们其中一人为帝的决定。”建王环视着紫宸殿内的一切，这个皇帝日常办公的地方，这个权力象征的宫殿，“你说，他有没有想过事情会到现在这个局面？”
“那不过是忽悠我的把戏，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决定。”平王嘴角泛着嘲讽的笑意，看着紫宸殿里的水银漏壶，时间在一点一滴的飞逝，“我很想知道当你看见退位诏书上写的是你的名字，会不会觉得你今晚做的一切多余得可笑？其实你根本不用抢，皇位就已经是你的了。”
“因为你在抢，所以我要来。”建王用玩笑的口吻在说着一件事实。
“我已看过诏书，上面的继任者确实写着你的名字！这是命，这就是我的命！没得选择！一出生我就是丫头的儿子，一出生我就是庶出，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不如你嫡出，哪怕我是长子，却什么机会都不会有！你可以对着父皇耍性子，想说就说想做就做，想娶什么女人就娶什么女人，不管怎么逆他的意，你都是他心里的皇位继承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我呢？我要曲意承欢，猜度他的意思去行事，不能多说半句话做错半点事，就算为平定江山拿命去搏，他都不会给我半点机会！他一直打的如意算盘就是让我辅佐你，凭什么？！除了出身，我哪点不如你？？！！”
说话间，剑已出鞘。
那么多年委屈，顷刻间都化作纷繁剑雨。
劈…刺…斩…平王剑剑直取建王要害，建王渐渐被逼到墙角。
突然，紫宸殿后方的太极殿传来了喧闹声和厮杀声——“有刺客！”、“抓刺客！”、“保护皇上！”
水银漏壶，显示着时间已经来到丑时三刻。
“你到底想对父皇干什么？！”建王挡开了平王向他颈项处刺来的剑。
逼父皇改诏书、逼他赦阿彩、囚禁他、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是建王可以想像的所有行径。
“刺客进太极殿行刺皇上，右羽林卫进去抓刺客，顺便杀皇上。”平王轻描淡写地说着这段话，挥剑向李偌拦腰斩去。
建王被惊呆！一瞬的分神，挨了一剑。
左臂的衣裳裂开了一道口子，血于刹那间渲染了衣裳。
“忘八端！他是你父亲！！”建王不再频频防守，愤而反击，“你母亲若在世，她会同意你这么做？不管父皇做得有多么错，错得多离谱，你身上流着他的血！手刃亲父，你就不怕报应吗？！”
剑影下，平王的瞳孔，闪着狼一样的光：“我怕什么？！正如阿彩所说，我何来九族可诛？我的九族有谁？是父皇，是你！统统是我要铲除的人！母亲离开后，我还有谁？！报应也只是我一个人的报应！”
言词深处，透着刻骨的悲凉，孤独无处可栖身。
“你以为今晚杀了我杀了父皇你就能做皇帝？你以为做了皇帝就可以一手遮天凌驾于法度之上？今晚你从这里走出去，宫里所有人都知道你弑君，明早登基，你怎么面对群臣弹劾、万民声讨？这反而会成为王候将相造反的最好理由！生于宫，长于宫，你我都知国事的决定权从来不会完完全全只在皇帝一人手里，天子，亦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点…抹…挑…建王剑剑留有余地。
如果做了皇帝就能为所欲为，明志不必在宫外，阿彩不必在牢里，你我也不必在此处。
“不会有弹劾和声讨，因为父皇是死于刺客之手，如果刺客杀不了他，右羽林军会补上继续杀，直到他死为止！而羽林军本是隶属你统领的，要担这个罪名的，也只会是你。”平王的话语，跟他手里的剑，同样杀气腾腾，“我今晚带着左神武军出现禁宫中，是因为你意图谋反，我是带兵来镇压你的！”
一个早已设好的局，等着建王来进入。
“我是皇帝，我就是法度！谁都别想制约我，不懂适时闭嘴的文武百官，下场只有死。我明早登基后就册立阿彩为皇后，我看全天下人有谁敢说个不字！”平王凌厉狠辣的剑，在建王腿上又添一道血痕，“你争不过我的，因为你不够狠！没有踏过白骨，你做不了皇帝！从古到今，通往皇位的路都是鲜血凝成的！”
建王气极，连“忘八端”都懒得骂了，他把自己所有的精神和力量都用在了剑上。
是的，今晚只有一个能走出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重剑划过几道光弧，劈刺处，那些话语连同空气碎成了千丝万缕……建王跃起，斜地里飞身一刺，龙影剑穿透了平王的右肋……
鲜血汩汩而出，平王以剑支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又重新举起了剑，朝着建王横空劈下，建王挥剑相挡……青泉剑和龙影剑交错之处，一瞬火花，溅起血滴……
二月初一，寅时（3-5点）。凄清的天空炫着冷灰色的光，偶有流星划落，还未苏醒的露水，缀在叶尖，像是谁腮边的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