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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子受辱


她被独孤御带到了魏营的校场上。

阴云密布的秋夜,在无数火把的照耀下想一片燃烧的火海。独孤御终于勒住马。由于两个人同乘一匹马,他策马狂奔的时候,云玦几乎紧贴着他的胸膛的后背沁出一层冷汗,此刻被风一吹,不由感到一阵轻松。

深秋夜里的风其实很大,一阵阵吹过,发出的呜咽声如同厉鬼的嚎哭。等等……冷风中分明夹着一股腥气,她的视线无意中落到一处,突然长大了嘴巴……

她看到一只猛虎被装在一个大铁笼里,猛虎在笼中走来走去,虎视眈眈的望着在场所有人,它张着如血盆般的大口,突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几乎将头顶的天空撕碎。

云玦的双腿开始发软,一声本能的尖叫被强行咽了下去。一双手臂从背后将她环住。她没有感到一丝安心,反倒感到更加恐惧,狂跳的心几乎要破腔而出。

耳边,那个人的声音如同毒舌的信子,在她的皮肤上游走,带着一种嗜血的快意。“你怕了?”

她用力挣脱开他的钳制,与他怒目而视,声音却带着明显的颤音;“你,到底要干什么?”她当然怕,怕他会将她扔进那个贴笼子里。她当然不会接受这种侮辱的死,可是这里守卫森严,反抗也同样是死,他让她死,她便没有活路,她真的就要死了吗?

“把人带上来!”独孤御对属下扬声命令道,又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别怕,我的公主,精彩的还在后面。”

不消片刻,两个魏国士兵拖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走了上来。

被押着的人似乎已经奄奄一息,腿上的一大片凝固的血痂映在灰色的囚衣上。他的双腿已断,被魏国士兵拖到铁笼前。长长的铁索拖曳在地上,带过一道道鲜红的血迹。

云玦的瞳孔急剧放大,眼前一阵阵发黑,脚下的地面突然猛烈的震撼起来!瞬间的天旋地转后,她看到那个人已经被带到了铁龙门口……

“不要!”

她终于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哭喊。刹那间,泪水滂沱……

那个浑身是血,即将被放入兽笼的人正是她的皇兄明宸啊,可是,他还是从前那个俊朗儒雅、风度翩翩的明宸哥哥吗?

她发疯般的冲了过去,手臂被两名士兵死死抓住,她拼命挣扎,可唯一自由的,就是成串从脸颊上滑落,一颗颗落到地面上的泪水。

笼中的猛虎见到有人靠近,开始疯狂怕打着铁门,一声高过一声的嘶吼疯狂撕扯着她的耳膜。她的大脑‘嗡嗡’作响,除了猛虎的嘶吼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独孤御,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公主,你说什么?”独孤御走到她的面前,修长的手指抚上她冰冷的脸,声音很轻,却充斥着嗜血的味道,让人毛骨悚然。

“你……放了他,请你放了他……”她语无伦次的说着,自己都无法分辨,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对你予取予求,就算是我父皇欠你的,现在他已经死了,所有的债也该还清了,你还想怎么样?求你……放过他……”

泪水从她的双眼中疯狂涌出,打在他的手上,沿着他的手指蜿蜒流淌,混着她的绝望……不停流淌着,像一条流不完的的小溪。

他他幽暗的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然而,风过,无痕。

只留下越发深邃彻骨的寒冷。

求我——

求他——

泪光中,狂风舞动着鲜血,染红了漫天的火光,密集的血珠打在她单薄的身体上,她无处可退,世界一片血红……

那是明宸的血啊,如果她求他,他真的会放过明宸吗?

“求你……放了他。”她的声音软了下来,他的冷酷犀利如刀,凌迟着她仅有的尊严。

押解着明宸的魏兵还在恭敬的等待着他们大王下一步指示。铁笼大门随时都会打开,明宸随时都会死。

独孤御绝对能做的出来,逸轩的东路军可以打败独孤清,可以将他们都就出去……这种拙劣的谎话也只有卿涵会信。明宸的命就掌握在独孤御的手里。天子算什么?独孤御要的是冉国江山,只要让百姓过得好,需要用善待皇室来收买民心?

她已经不再是公主,她支离破碎的尊严,不过是山河沦陷的一部分。

“求你,放过他。”她大声说,声音却卑微到了尘埃里。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他的面前。

她听不到最后的尊严在膝下碎裂的声音。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只要明宸活着。

她仰起脸看他,以最卑微的姿态乞求他的赦令。

他眯着眼睛,恍惚中,他似乎听见一声轰然巨响,她的尊严在膝下碎裂成尘,而他心里的某个坚硬如冰的角落,也在她跪下的一瞬,坍塌了。

她终于等来了他的赦令,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皇兄……”她扑倒在明宸的怀里,滂沱的泪水在他沾满血的囚衣上溃不成军。她哭了一阵,突然感到不对,抬头看着那张遍布伤痕的脸,努力地在那双曾经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寻找着自己的影子。

火光照进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照亮的只是一片空茫,甚至里面已经没有那种名叫‘痛苦’或‘绝望’的东西,她什么也没看到,更看不到她自己。

“皇兄,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玦儿啊,皇兄,皇兄……”她的手指深深陷进他的肉里,双手用力的摇晃着那具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的身体。然而,无论她多么用力的摇晃,大声地哭喊,楚明宸一直都只是木讷的看着她。伤痕累累的脸上如同那双空洞的眼睛,没有任何表情。

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疯了一般冲过去,死死抓住他衣领。“独孤御,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公主现在应该感谢本王。虽然他现在已经学会了什么叫做‘忍辱负重’,本王还是对他网开一面,让他做一具行尸走肉不是更好?”

“****!”她一掌挥向他,手腕被他的手牢牢钳制在空中。剧痛传来,他几乎要捏碎她的手腕了。

这就是他们的命运。命运……

她越过那张冷酷的脸,目光看向遥远的夜空。头顶的夜空被魏兵的火把照亮,而更远处的黑暗,也不会有她的黎明……

胸口突然一窒,她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如被风吹落的树叶般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