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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故人新貌


狭小的囚室里,豆大的火点在灯油中闪烁不定,每一寸可以呼吸的空气里都充斥着煤油刺鼻的味道。明暗不定的光线映出三张苍白的脸。

她们是云玦,云碧和卿涵,是魏军主帅下令‘特殊关照’的人。云玦和云碧是冉国公主,卿涵虽是亲王之女,因为从小就和云玦要好,在云玦的恳求下,那个名叫洛熙的魏将也同意将卿涵留在她的身边。

室内的空气实在太差,不时响起一两声极力压抑的咳嗽。

“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对付我们……”云碧的声音平静沙哑,秀美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整个人都像是一个被抽去生气的布偶。

“我们的处境应该不会太糟的。”云玦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轻松一些。“魏军不会屠城,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毕竟我们的身份……还是不一样的。逸轩手下还有十几万军队……”说到这里,她突然止住了,心底骤然刺痛使她下意识痛苦地合上眼睛。

“逸轩哥哥会打败魏国太子,他会来救我们的。”卿涵抓住云玦的手,哭得红肿的双眼瞬间明亮起来。

云玦勉强笑了笑,看着燃烧在卿涵清眼中的那种名叫‘希望’的东西,她还是坚定的说;“没错,逸轩会打败独孤清,会领兵来救我们的。”她扯出一丝笑容,却连自己都觉得虚伪。

当时,魏军分两路入侵,西路军的统帅是靖亲王独孤御,东路军的统帅是太子独孤清。父皇御驾亲征,迎战西路军统帅独孤御,却中了对方的埋伏,十五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父皇在护军拼死保护下才离开,因为身受重伤,在返回京城的路上就病逝了。而逸轩率领军队在东路与独孤清交战,至今战况不明,其实,不管他是否能战胜独孤清,一旦京城沦陷,皇室沦为阶下囚的消息传到前线,必然会为士气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这是大冉最后一支抵抗力量,即将面临的命运亦是大冉的命运,她的心抽成一团,不敢在往下想下去……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的开门声再次打断她的思路。几个魏兵站在门口,其中有人语气生硬地对里面的人说;“谁是宁国长公主,我们大王有请。”

云玦一怔。“独……靖亲王只找我一个人?”

“是。”

她站了起来,云碧和卿涵也站了起来,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这么晚了,独孤御找她做什么……

这样想着,她在心中苦涩的笑了。还好,他是让她一个人去,也许,他最不想放过的人,只有她。

她对她们笑了笑,“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很快回来的。”又是一个拙劣的谎言,说完,迈步向门走去。

不是不怕,只是怕了,就可以不去吗?反抗只是徒劳,她什么都无法改变,能做的只有从容面对。

她被带到一处宫殿里,却没有看到独孤御。

一进门就有几个宫女迎上来,说是奉命为她沐浴更衣。云玦没有拒绝,沐浴更衣意味着什么?在冉国历年皇帝祭祖的斎宫里……

他在凌迟她的尊严,只要她不想死,就必须承受他的羞辱。她还没见到皇兄,还没有手刃仇人。所以,她不能死。她必须承受这一切。

沐浴完毕,宫女们重新为她穿戴整齐,然后都推到一旁。她一个人坐在软榻上思考对策,不知多了多久,门口突然响起宫女恭敬的声音;

“大王!”

一个玄衣男子走了进来,她从软榻上站了起来,这个走向她的男人大概就是独孤御了。

然而,就在她看清那张脸的一瞬,狂跳的心脏几乎破腔而出,脚下的地面也开始晃动起来,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也在转动的世界中扭曲变形……

他是独孤御,魏军主帅,害死了父皇,二十余万圣灵的刽子手,使大冉江山陷入万劫不复的魔鬼!竟然是……他!

“你现在的样子比那天更美。”磁性的声音响在耳畔,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侵入到她的呼吸里。

意识挣扎着,被一点点拉回到现实中,她发现自己的身子瘫软在男子臂弯里。男子的唇噙着一抹优雅的弧度,如刀削般犀利的轮廓散发着如那日相同的气息,那是如沐春风般的不羁与洒脱。

他的行为过于轻薄,然而,她的双眼深陷在那双璀璨的深瞳中,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悲凉的释然。

她想,自己是应该庆幸的,既然他就是独孤御,她的胜算就更大了。

她的眼中是适度的惊讶,挣扎着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迎上他幽深的眸子,苦涩一笑;“靖亲王该不会是找我叙旧的吧?”

“本王是不是让你等得太久了?”独孤御目光戏谑的看着她。

她秋水般清澈冰冷的眸子波光潋滟,“比起你带给我的意外,等得再久一点也不算什么。虽然那天你告诉我你是商人,我并没真的相信,但也没想到你竟是魏国的靖亲王,更没想到,魏国的靖亲王也会有如此雅兴。”

“那在公主心中,本王应该是什么样的人?”不等她开口,他又一把将她揽在怀中,在她耳边低声说;“今晚,你慢慢告诉本王。”

他的脸凑得太近,磁性的声音如毒蛇一样在她耳中游走。她本能的别过头去,这种侮辱比死更令她难受。她只能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她现在只能忍耐,只能忍耐。

她依然保持着低眉顺目的姿态,柔和的声音如涓涓细流,扑闪的睫毛投下大片阴影,飘逸着迷离的妩媚,“你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现在我来了。你让皇兄将我们这些女子折成钱财,你们想得到的都得到了。也请你兑现承诺,让皇兄离开。既然决定两国修好,国不可一日无君,请让皇兄回去,安定民心。”

“你在和本王谈条件么?”他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覆上她的脸颊,“你以为你现在有这个资格,或者说,冉国现在还有和我大魏谈条件的资格?”

云玦避开他的触摸,依然平和的声音终于隐隐透出一丝悲忿,“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全大王凡事都不要做得太过,别忘了东线还有十几万大冉军队,你们不过是控制了京城……”

“还有所有楚氏皇族。”他打断她,带着一丝讽刺的说。

他拒绝了。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她不会天真到以为独孤御会放过皇兄。而这也不是预料中最绝望的结果。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开门见山的问。

“你想见楚明宸么?两个选择,第一,本王可以现在带你去见他,不过你别后悔。第二,忘了你是冉国人,我们今晚可以做点别的……”

他的眼中散发着强御的轻狂之气,神情是那么难以捉摸,云玦只认为这是他一贯的神情。这算什么选择?她毫不犹豫地说;“我要见皇兄。”

“好,本王现在就让你见他。”说着他拉起她的手,将她从软榻上拽起来,大步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