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独孤清走进东宫的时候，发现她正在苑中，似是凝眸远望，若有所思。她的衣裙皆是白色，人影沐浴在月光下，像是从一场虚迷而凄美的幻境中中走出来的。
他几步上前从身后抱住她，脸深深埋入她的发丝中，声音艰涩难辨，“凌逸轩来了，他和独孤释知道了一些秘密，他们同时要求我将你留下。云玦，和我一起走吧。”
少女浑身一颤，僵硬的转过身，双目直直看进他的眼里。“你说什么？逸轩来找你了？”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很快笑话了这个惊喜。“可他和独孤释怎么又能威胁到你？什么叫给你一起走……你又要去哪里？”
想到她现在与外界几乎隔绝，他耐心解释说；“明天我会以巡视的名义去北都，凌逸轩率领的五万大军已经和独孤御会和，军队总数有三十万吧，已经快到皇城了。我不想和独孤御硬碰，干脆将京城交给独孤释，让他和独孤御争去吧。突厥已经在我的掌控中，我不缺疆土。”
“所以你要带我离开？”
“我带你去北都，立你为后，有生之年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我用生命起誓，一生只爱你一个人，不会再娶任何妃嫔。”他的声音铿锵，语气是那么坚定，仿佛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在用灵魂起誓。
他的目光灼灼，中含着深切的情感和强烈的期待，深深映入她的眼。云玦轻轻挣开他的怀抱，将目光投向远处，“立我为后，不会娶任何妃嫔……”轻声重复他的许诺，眼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嘲弄。最后，她淡淡吐出几个字；“太后不会同意的。”
“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云玦微微摇头，声音多出一丝暗哑，“可是我不能忘记卿涵。再说，你身为皇帝，立谁为后怎么可能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现在还背负着弑君的罪名，你和我的皇兄应该是势不两立的。北疆离江东很远，两国之间可以不会发生战事，但你立我为后却是不能服众。”
独孤清双手扶上她的肩，扳过她的身子，看着她坚定的说；“你不用担心，将一切交给我，我会……”
雨下的话被她打断；“你会想办法对吗？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规则人力无法改变，只能适应。只要你是魏国的皇帝，就不能立冉国公主为后，我们就不可能在一起。除非，你愿意为我放弃皇位，我们都挣开身份的枷锁。你愿意吗？”
她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个不争的事实。独孤清愣住了，随即淡淡的说；“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而她却执着于这个问题，一定要让他做出选择；“你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你到底愿不愿意？”
“我……愿意。只是，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云玦苦笑道；“你知道，根本没有别的路。你母后个人对我的看法重要吗？因为我们根本不适合在一起，所以她才对我十分反感……”
“云玦！”独孤清打断他，握住她肩膀的手不禁加重力道。
肩上有微微的痛楚传来，云玦却没有挣扎，只是定定看着他，眼中的悲哀越积越多，“你承认我说得没错，只是你不愿意为我放弃皇位，隐姓埋名做一个普通人，你要我，更要权利，所以根本不敢面对这个选择，对吗？”
独孤清的神色阴晴不定，他仿佛在隐忍着某种情绪，声音都在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你别逼我……云玦，你知道如果一定要做出选择，我会选择你。”
“好，我信你。”云玦像是释然地笑了，“那我们现在就要准备，你要如何脱身，不是明天还要去北都吗？”
她的眼中终于多出一丝期待，可就在说完后，独孤清却站在原地，眼神有掩不住的挣扎，神情带着一种苦恼焦躁。似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还是放不下？”她的眼中满是失望，挣脱开他的怀抱。然而就在转身正要离去的时候，手臂又被他一把抓住。
独孤清深吸一口气，似乎奴隶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静一些，“刚才我已经想好了，我不去北都，几天后宫里就会传出皇帝暴毙驾崩的消息，至于你的身份无足轻重，从宫里消失也不会引人注意。”
云玦双眼突然蒙上一层水雾。她合了合眼，眼泪就潸然落下，泪水中她的笑越发凄然的凄凉苦涩。
“独孤清，谢谢你答应我，可是我不能答应你。你做出这个决定很痛苦吧，心里挣扎的很厉害吧。你曾说过，原来你并不在乎皇位，这条路是你母后为你选择的。可是现在，皇权已经成了你不忍割舍的一部分。你已经爱上了权利，不是吗？”
独孤清认真地看着她，说；“可如果必须要在你和皇位之间做出选择，我会选择你。”
云玦缓缓摇头，“你会后悔的，等你后悔的时候，你会恨我。真的，我不值得。”对，她只是在试探他，一步步将他逼上绝路，让他看清自己的心。但她不怪他，他们都是一样的人，身上背负者太多，被枷锁束缚着，爱与恨都变得复杂，那种完全为了爱没有一丝犹豫不顾一切，义无反顾的勇气，他有过吗？而她，也早就失去了。
她看着这个愿意为她舍弃一切的男人，没有一丝保留地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声音，“独孤清，如果我在遇到逸轩之前遇到你，我也许会爱上你的，但是这样的爱抵不过立场的敌对，抵不过国恨家仇，更低不过亲人的性命。经历了这么多，我会爱上权利，也会爱上复仇。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不管你选择了什么，将来一定会为失去另一样东西而后悔。”
他转头看向别处，用回避掩饰内心的痛苦。许久后当视线又重新落回到她的身上。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决然；“楚云玦，我愿意为你放弃一切，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你会后悔的，这种悔恨无法挽回。我不会让你有恨我的机会。”
“鱼和熊掌真的不可以兼得吗？”他冷笑，双拳紧握，“我会将这里让给独孤释，但是你记住了，当独孤释和独孤御一死一伤，也就是我回来的时候。你要的权利和复仇我都可以给你，你和天下，我一样也不会放弃。”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直到身影在被月色照的如同泣血的朱红门外消失，他都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