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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爱恨无期


云碧高烧不退的第二天晚上,云玦坐在出城的马车里,马车行驶的方向,正是城外的魏营。

岑医女说,云碧是严重的气血亏损,如果有一个内功深厚的人为她输送内力,还有几成希望,但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医者的能力范围。内里越是深厚,希望也就越大。

她不至于天真到请独孤御为云碧运功,逸轩……大概还在南城的军营里,自从那晚分开后,她就再也没听到过他的消息。她想到了一直被独孤御扣在北城军营中的叶硕,叶硕继承了名剑山庄的武功绝学,武艺不在逸轩之下,也一定练就了深厚的内里护体。

这几日独孤御没来过斎宫,独孤释来了,他也一定有很多政务要处理吧。云玦不敢劳烦他的大驾,只能让守卫传话,希望能到见他一面。

她又想到自己穿的衣裳——正是独孤御派人送给她的,让她务必穿着来见他。她记得这身衣裳就是数月前,她和逸轩在城外桃树林中时她穿的。那段记忆有在脑海中浮现,却没有了逸轩的箫声和自己的笑声,只有在花雨中起舞的她,和洛熙带着悲伤的声音……

赌一次,就赌那段花影中的记忆在大王心中的分量。

独孤御,这又是何苦呢?连自己都觉得这样对他太不公平。这不是她要的原则,然而,当和国恨家仇和亲人的性命比起来,这些原则又太苍白。

北营,帅帐。

独孤御合上书,当通报声在帘外响起,他紧抿的薄唇浮出一丝微笑,很沉的眼底化成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少女的翩翩倩影步入视线,在离桌案几步远的空地上停下脚步。“过来。”他向她招招手。

外面风雪纷飞,营帐中却温暖如春。他微笑地看着她,刚毅的脸像是盛满了阳光。

云玦顺从地走过去,他又笑着说;“进来了还穿这么多,不热吗?”

意思是她该脱下身上的大氅了。她顺从的脱下来交给身边的侍从。

粉白色的衣衫和白色千层裙,褶裙迤逦在地毯上,如一朵绽开的雪莲。

恍惚中,独孤御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在细碎的阳光下,缤纷的花雨中翩翩起舞的少女,世界近乎停止住转动,四周的漫山遍野间都弥漫着她的笑声……

原来,一个人可以笑得这样开心。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美的地方,花影中翩然起舞的女孩,银铃般的笑声,每一缕阳光都是纯粹的,绚烂的找不到一丝阴霾……

而当她一步步走近他,桃花,笑声,女孩起舞的倩影又都在瞬间枯萎了。他合上眼睛,又睁开,当在梦里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时候,他的梦就已经醒了。

他挥手让所有人退下,将不知所措的她拥入怀中,呼吸着她的芳泽,

“我……”被他强拥在怀里的她更无措了,刚开口,他突然低头吻住她的唇,舌尖长驱直入,将她所有要说的话都封在火热的缠绵中。

而悲伤的气氛似乎越来越沉,沉甸甸的压在心上……

云玦合上眼睛,任命地任他摆布,长长的眼睫下,两行泪珠潸然落下。当然缠绵渗入了苦涩,如滂沱的雨扑冷冷地扑向那如一般的炽热。

他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体内,却又在下一瞬猛地将她推开。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裳,熟悉的妆扮,俊美的脸上却覆上一层阴霾,那日的最后一缕阳光,也慢慢在他写满自嘲的深瞳中消失。

“你是来为凌逸轩求情的?”他看着她,目光越来越冷,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的话如一根刺一样扎在云玦的心上,可随即她又松了口气。“我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云碧来找你的。”她鼓起勇气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脸色,“云碧伤得很重,岑医女说,必须有一个内功深厚的人为她输送内力,我想叶硕的内功应该是可以的吧,你能不能帮帮我?这是唯一的办法,云碧已经昏迷了两天,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你原谅她了?”冷冷抛出一句质问,薄唇的嘴角越抿越硬。

云玦含泪道,“她因为她的母妃在十几年前就被打入冷宫,对我母后和我都心存怨恨,这些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但是我欠她的,四岁那年我得过一场眼疾,双眼几乎失明,所有御医都束手无策,只有用亲人的眼睛为药引,云碧只比我小五个月,是唯一的人选。父皇无奈之下只能用这个办法,我的视力恢复了,可云碧却患上了夜盲症。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做错什么,她却是因为我而受伤的。我欠她一双眼睛……”

说到这里她哽住了,越来越多的泪水从眼中疯狂涌出,她没有办法还给云碧一双明亮的眼睛,只能用另一种方式,哪怕国破家亡,也要给她一世幸福安乐。

独孤御看着她,许久,没有一丝情感的深瞳一寸寸暗下去,像是被泼上更深更沉的暗彩。宛如无尽的晦涩在幽暗的黑幕下疯狂蔓延着。

他的声音暗哑,缓缓地说,“当年,他兵败被俘,也许不可能再对我构成任何威胁,可我还是亲手杀了他。因为他过去一度想要杀了我,背叛就是不可宽恕的罪行。”

他亲手杀了他的哥哥。

云玦本能地移开视线,本能地失去与他对视的勇气。

她听洛熙说过,当年魏国的皇帝,也就是他的祖父已经上交降表,答应对冉国称臣,将一半疆土割让给大冉,将国都迁到更遥远的北方。父皇也接受了魏国的投降,却在他们撤军的路上派兵追击。他包括祖父和父母在内的许多亲人都在战乱中惨死,一夜之间,他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后来,连与他相依为命的兄长也在权利的诱惑下背叛了他。

若不是他的父母早亡,他的兄长会起兵反他吗?表面上是被独孤崛离间,中了权利的蛊,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她父皇和独孤崛合理造成的啊。

而她也失去了父皇母后,却没经历过他那样的痛苦,也不曾有过他那样痛彻的恨。

她甚至还暗自庆幸,还好她和云碧并没有走到这个绝境。

而他……

她又有了面对的勇气,紧抓住他的手,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他,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单纯的想离他更近一些。

独孤御只感觉浑身骤然一僵,被她握紧的不只是他的手,还有,他的心。

这不是他最渴望的吗?他伸手将她拥在怀里,这样的温柔,多享受一刻,也是他的福分。

“凌逸轩明天会离开这里。”他在她毫无征兆的时候,突然开口。

逸轩,她的逸轩……

她的心又无法遏制地变得慌乱起来,只想紧紧抓住一样东西,抓住他的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良辰太短,美梦易碎。

独孤御一把推开她,眼里的温情退尽,凝固的冰冷又让她冷到了骨子里。

“你不高兴?”

“不是。”云玦连忙摇头,解释道;“那明宸呢?你不是说要东路军自己选择,要用独孤清交换明宸还是他……”

“他们选择了凌逸轩,这支军队果然是忠心。”他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讽刺。

云玦却无暇顾及这些,几乎带着哭腔的问;“可是,可是明宸会继续留下来,他,他该怎么办……”

独孤御的心里一软,手搭在她的肩上,“我会尽力为他争取。皇上的意思是废国立番,楚明宸本来就是冉国天子,再说当京城没被围住的时候,他没有弃城而逃,而是留下来抵抗,在朝野民间攒下来一点声望,继续做国主性的可能很大。”

温柔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驾定……这算是给她的承诺吗?可云玦没感到丝毫欣慰,哽咽道;“可是你把他,把他变成了那个样子……”

“你放心,他已经服过解药。”

她闻言抱着一丝希望请求道;“我可以见他一面吗?”

他叹了口气,“可以,但现在还不行,如果不出意外,等到我们撤军的时候,我会让你见他的。”

“谢谢你。”云玦牵起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微笑。他说会让她见到明宸,不管是不是安慰她,有一丝希望抓在手里,总是比绝望心安的吧。

“还有云碧……”

“如果我答应你,你会不会现在就要走?”

她眼中闪烁着的不安和焦虑并不是为了凌逸轩,可他终究还是有些不甘。

就算没有凌逸轩,她的眼里也不会有他。

她的唇微微张开,正要说出口的解释被他冷淡的打断,“我答应你,你先回去吧。”

云玦苦笑一下,其实,她更想等独孤御找来叶硕,再和叶硕一起离开。

以叶硕的武艺,在军营里带她离开也是有胜算的。独孤御,你难道真的放心,让我和叶硕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