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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suicide sound&367(7)


  不远处偶尔传来跑酷一族的闹声,这边,言焓却分外安静,和他们经过的一条条巷子般安静。

  他沉默而无声,似乎在感应着什么,周身都散发出一种不可打扰的气息。

  甄暖也不说话,默默跟着他一路前行。

  走到巷子尽头,到极限运动区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回头,食指放在嘴边对她做了个绝对安静的手势,然后轻手轻脚走上了面前的曲折楼梯。

  那是一栋画满了涂鸦的彩色空楼,言焓走上去,一转弯便顷刻间加速冲上去;同一时间,弯折楼梯的尽头冒出一个人影,影子飞快往楼上跑。

  甄暖也立刻追过去。

  这里是一堆涂鸦建筑群,房子里全都空空荡荡的,满世界都是花花绿绿错综复杂的彩色涂鸦,楼梯曲曲折折,楼板高高低低,那个人影身形极其矫健,像杂耍班的戏子,跳跃飞奔,转弯回旋,像电视里的打斗高手。

  言焓亦像风一样紧随其后。起跳飞跃,利落潇洒,丝毫不拖泥带水。

  甄暖跑到楼顶上就已上气不接下气。天空又高又蓝,北风呼啦啦地吹,这个楼顶画成了火山岩的颜色,脚下全是岩浆,破开了一个大洞。

  她透过地上的大洞往楼房底下看。

  室内涂得浓墨重彩,像不断下陷的地狱。

  那人影戴着面罩,正如猴子一样往涂满了“火山石壁”的楼梯下窜;

  言焓单手撑在栏杆扶手上,一个飞跃,风衣展开如同燕子般舒展,跳下了整个楼梯间。即将伸手抓到蒙面男,那人却双腿一跪,往地上一滑,堪堪躲过之后,打了滚又跳起来继续跑。

  这栋楼一楼和二楼共用一个大客厅,一楼地板上是一个巨大的鬼脸,张着血盆大口,岩浆全部流进去,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它吞噬到胃里。

  蒙面男沿着二楼的“岩石”走廊飞跑,跑去客厅旋转楼梯边,一屁股坐在扶手上滑去一楼。

  而言焓直接飞身跃起,一脚踏在栏杆的扶手上,起步一跳!

  甄暖心惊胆战,他要从二楼跳下去?

  就见他飞跃而起,墨青色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他双手抓住大客厅中间的吊灯线,借着惯性荡到高点,松开手人便飞向了对面的旋转楼梯。

  但距离实在太远,他没能落到楼梯上。而蒙面男刚好从距离他最近的栏杆扶手上滑过。

  甄暖失声:“队长!”

  话音未落,言焓单手抓住了扶手,整个人摔悬在栏杆外;瞬间,他的手再度一松,人掉下去一截,抓住了楼梯台阶。

  这下,人就完全吊在旋转楼梯的空隙间了。

  他双腿一发力,跳进下一圈旋转楼梯,正好一脚踢上沿楼梯滑下去的蒙面男。

  蒙面人摔下扶手,惨叫着从楼梯上哐当当滚下去。可即使如此,那人依然敏捷地跟身上装了弹簧似的,一跳而起往外冲。

  两人的身影如风吹落叶般迅速扫过地板上的岩浆和鬼脸,冲出了屋子。

  楼顶上方的甄暖立刻跑去楼边看,巷道里画满了千奇百怪的3D立体画,两人在“万丈高楼上”一路追一路跑。

  甄暖在楼顶上跟着往前飞奔。

  天空的蓝色浓得化不开,像颜料一般朝她扑面而来。她却无心恋及冬天难得的风景,咬着牙关竭力奔跑。

  直到跑到尽头,两栋楼间隔了好几米的距离,她过不去了。

  低头一看,两栋楼底下的巷道上画着3D的大峡谷,悬崖深千尺,叫人腿发软。而言焓和那男子早已从峡谷上跑过,冲向高高低低错落的断壁残垣,那边是年轻人玩跑酷的地方。

  跑酷者像花果山的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见到有人追逐,纷纷吹着口哨扯着嗓子起哄,还有不少人加入进来一起在极限设施上跑,完全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男子在一道道或直或弯曲的楼板之间飞跃起跳。

  而言焓身手更是异常敏捷,飞身,跳高,回旋,攀爬,骤降……三米高的墙几步一踩就飞跃过去,五米高的台子手抓管道三四秒就滑降下去……甄暖看呆了,又提心吊胆。

  那男子仿佛知道碰上了对手,估计是头一次被人追了十几分钟都没甩开,他索性冲上了U形大回旋的长弧形墙壁,想空中飞跃甩开言焓。

  可没想到言焓步步紧跟,和他一样徒步高速冲上四五米高的弧形墙壁上,随后在空中一个飞旋,稳稳坠落在沙滩上,扫起腿就是一脚踢向蒙面人的后背。

  男子抓了把沙往后撒,言焓早已洞悉他的意图,灵敏闪过。男子连滚带爬,踉跄得捂着胸口拼命逃,这次再不敢玩跑酷了,走最短的直线又往涂鸦区这边过来。

  两人体力都好得惊人,从跑酷区又一路追回了涂鸦区,重新冲进某个楼房。

  甄暖立在楼顶,一下子失去了观察目标,不知道两人跑哪儿去了。她东张西望,侧耳听着风里的声音,想从漫漫天地间听出点儿什么。

  十秒之后,巷道对面的楼房里传来唰唰的脚步声。

  就在对面!

  她条件反射地往前走一步,猛地看见脚下3D的万丈深渊又吓了一跳。

  很快,对面楼顶上出现了那个男子,他根本都没看甄暖这边,直接往相反的方向跑远,而下一秒言焓就追了出来。

  甄暖想喊一句“队长小心”,怕他分心便捂住了嘴,高度紧张地看着,人再度不自觉地往边缘走了一步。

  可言焓人朝那人追过去时,余光却异常灵敏地扫到了什么。

  他回头看向甄暖,瞬间停了脚步。

  蓝天冷风,两人分别站在两栋满是涂鸦的屋顶。

  言焓眸光幽深看着她,抿着唇,面对着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屋顶的风吹得他的风衣像风筝般展开。

  甄暖望着他阴鸷而微微眯起的眼睛,觉得他骤然间冷凛下去的气质叫人害怕。

  她一动不动,仍是保持着捂嘴的姿势,丝毫不知身后有人伸出了掌心,正一步步朝她靠近。

  言焓看见那人蒙着面,即使看见了这边楼顶上的自己,也丝毫不胆怯,不放弃,执着地走向甄暖。

  现在喊她回头也没用,以对方的身手,瞬间就可以把甄暖制服扔下楼去。

  他后退着,飞速目测距离,脑子里计算起跳要达到的高度和速度。就在这一瞬间,他看见甄暖捂在脸上的手指轻轻抖了一下,她猜到身后有人了。

  但因他没出声,所以她懂了他的命令,乖乖忍着害怕和恐惧,一动不动,也不肯回头。

  言焓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好丫头!

  此刻站在悬崖边,她对他是绝对的信任和依赖。

  甄暖捂着嘴,双脚发软,全身硬僵。

  对面高高的蓝天下,后退的言焓停住了脚步,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突然,

  他毫无预兆地加速起跑,如风一般朝她冲过来。

  甄暖惊愕,他要跳过来?这巷道有四五米宽啊,要是掉下去……

  她的心尚未提到嗓子眼,他的人早已脚踩楼边的矮墩,纵身跃起,如鹰一般一飞冲天,墨青色的影子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天神般降落下来。

  她慌忙后退,就听身后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落在她背后,她朝前扑了过去。

  而言焓刚刚落地在楼房边缘,还来不及站稳,便伸手去勾甄暖的腰。这一下撞力,重心彻底不稳,被她带着倒向楼外。

  即使是倒下,言焓也一脚踢爆了那蒙面人的头,对方直接栽倒在地。

  甄暖被他抓进怀里,连人带他一起坠落。失重感扑面而来,她吓得一头扎进他脖子里蒙住了眼睛,坠落感却陡然一停,她随他一起撞向墙壁。

  她撞在他身上,听他嗓子里稍显痛苦地溢出一声。

  她立刻睁开眼睛,言焓单手死死抓着楼边的矮墩,另一只手则紧紧箍着甄暖的腰。

  他咬着牙,脖子上青筋爆了起来,全身的肌肉都在一瞬间紧绷。

  可他怀里的甄暖却开始在重力作用下缓缓下滑。

  “抱住我!”他低低地命令。

  甄暖一愣,抱住他的腰。

  “脖子!”他几乎要骂她。

  她红着脸,乖乖把双手伸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却无法抱紧。

  言焓掐住她的腰,用力往上抬了一下。她如同坐上了颠簸的车,被猛地抛起又稳稳落在他怀里,骤然撞上他的脸颊,她心跳全乱。

  他稍稍倾身,头颅贴近她。

  她这下才牢牢环上去。

  “抱紧了。”

  她顺从地收紧手臂,狂跳的胸膛贴住他的胸膛,滚烫的脸颊也贴住他的脸颊。

  她的鼻尖附近,他的耳朵边和头发都香香的,还很柔软。衬衫领口下,脖子蓬蓬地冒着热气,带着满满的男人的味道。

  而这一搂,言焓也愣了一下。

  莫名……有种似曾相似的心动。

  她身上的香味隐约和他记忆中的重叠:那仿佛忽然间回到夏天的清淡馨香,那叫他着迷沉醉无法自拔的少女气息。

  他短暂的一晃神后,收敛了思绪:

  “抱好了吗?”

  她脸在发烧,咚咚地点点头,小脸在他脸颊上摩擦,自己唬了一跳,又赶紧不点头了,小声嗡嗡一句:“好了。”

  “我松开你了。”

  “嗯。”

  搂在她腰间的手松开,她骤然往下一沉,双臂条件反射地死死搂住他的脖子,人也和他贴得愈发紧了,似乎要揉进他身体里去。

  言焓有些喘不过气来,轻轻咳了一声,松开的另一只手伸上去抓住了楼沿。

  两只手一起用力,人开始缓慢而艰难地沿着外墙壁往上升。

  甄暖知道,如果是他一个人,轻而易举就可以上去;可他带着她,而且还是挂在他胸口,行动太不方便了。

  甄暖被他紧实的身体重重地压在墙壁上,一下一下地撞击着。

  因为向上攀爬,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流畅而用力,蓄满男性的狂放力量;可她的身体柔软娇嫩,根本经不住他每一次往上的撞击。

  才几下她就被弄得头晕目眩,几乎快透不过气,身体也奇怪地敏感起来,全身都在发痒发颤,某种说不清的热流窜遍全身。

  她惶惶然,不知为何在他怀抱里突然感觉像是在夏天,很热,焦灼的热。

  粗粝的墙壁刮断了她头发上的皮筋,她的长发迎风散开。

  言焓也稍稍愣了一下。

  怀里女人的体香愈发清晰了,再加上攀爬时不可避免的身体碰撞,她紧搂他脖子时瑟缩颤抖的窘态,还有那柔软得跟花泥似的身体。

  言焓心底一个战栗。

  有些不可置信地发现,曾面对各种诱惑勾引挑逗都无动于衷的他,竟莫名其妙地发热了?

  言焓阴沉了脸,对这种发现极度不愉悦,甚至隐隐有些怒气。

  他向来训练有素,根本不会被女人挑逗出欲想。

  这无疑太不专业了!

  虽然他很清楚自己是一个身体成熟的男人,偶尔难免荷尔蒙作祟,但今天这种程度还是第一次。

  但他毕竟是言焓,瞬间就克制住了思想,瞬间就心无杂念。

  他很快就重回了楼顶。

  还在地上挣扎的蒙面人鼓足了力气,连滚带爬地下楼去了。而言焓这次不会再让甄暖落单,也就没追。

  言焓把甄暖抱上去放好。一安全着陆,甄暖便如同触电般立刻松开手,从言焓怀里钻出来,急匆匆拉开一米的距离。

  刚才的事情她半分不敢回想,不然此刻怦怦狂跳的心脏就别想再平静下来。

  言焓看一眼她那躲瘟疫般惶然害怕的表情。想想刚才吊在墙面外,她居然没点儿反应,一说让她抱他,她浑身都在哆嗦。仿佛比起摔下楼去,他的身体更叫她害怕。

  这丫头是少根筋还是什么,脑回路有点儿不对。

  但他也发觉刚才的自己有些不对味,想了想,最终觉得,可能是和夏时相似的身体气息作祟,让他稍稍意乱了。

  甄暖怔忡地站了好一会儿,身体里那股奇怪的热潮才渐渐消散下去,很快她便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当,连忙又抬头望他:“队长,你还好吧?”

  他早已起身,低头掸着身上的泥土灰尘,淡淡地“嗯”一声。

  他白皙饱满的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嘴唇也因剧烈运动有些干燥,但人看上去还非常有力,一点儿不带喘气的。

  甄暖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你擦擦汗吧。”

  他接过去擦擦额头和脸颊。

  甄暖低下头,半晌,闷声说:“队长,你……太乱来了。”

  “嗯?”

  “刚才那么远,万一跳不过来,摔成肉饼了怎么办?”

  “要不然呢?”他奇怪地笑一声,反问,“站在对面,眼睁睁看着他把你推下去?或许提醒你,然后让他把你制服了推下去,顺便听一下你的惨叫,啊!!!”

  他低低地陈述着,慢悠悠的一声“啊”竟让这严肃的话题瞬间多了丝俏皮好笑的意味。

  甄暖绷着脸,哭笑不得。

  她没多问了,意思很明白,这个男人不会眼睁睁看着任何人在他面前被杀。

  言焓把擦完的纸巾揉成团,又找甄暖要了一张,走到刚才蒙面人摔倒的地方,捡起几根头发包好。

  甄暖暗叹他心细。

  他往楼下走:“这些人都是冲你来的,最近惹什么人了?”

  甄暖困惑地摇头,跟着他走下大洞旁的楼梯:“没有,从来都没惹过谁。”

  “好好想想。”他跃下高高的台阶,回头看她。

  她慢吞吞地左右望望转了两下,实在找不到更低的台阶了,就坐在上边然后滑下来,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蒙蒙地抬头望他:“真的没有。”

  他稍稍抬眉:“那为什么这些人要……”他停了一下,“昨天路口的车辆也是冲你去的。”

  “可我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除了单位上的同事,就没什么认识的人了,哪里会有人和我有仇呢?”

  她这话让言焓稍感意外:“一个朋友也没有?你不是9月份就回国了吗?”

  “是啊,但我除了面试,就是天天待在家里。而且……”她低下头,“就面试了一家。”

  言焓张了张口,一副叹为观止的表情,最终,千言万语化成一句:“你真够宅的。”

  甄暖在后边偷偷用手机搜了一下什么是“宅”。

  她出国前还没这个用法,出国后基本和大陆没有联系,因为她一个朋友也没有。

  搜索结果发现这个词没有坏意思,她还挺喜欢的,于是觉得言焓是在表扬她,遂开心地加了句:“谢谢队长。”

  言焓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走几步又忍不住琢磨,刚才甄暖说“我没有朋友亲人”时,前边并没有加上“在誉城”这个限定词。也就是说她这个人几乎和这个世界没什么交集,这一点有些奇怪啊。

  而且,说到宅,他不知怎么又想到夏时了。

  以前并没有“宅”这个词,但她就是这种性格,越长大越不喜欢在外面玩,越喜欢待在家里。除了跟着他的时候。

  只要是和他一起,她哪里都愿意跑都愿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