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持着灵曦锤走在最前面。墓道很宽，尽管左侧就是幽深的巨大墓坑，也不会有多少惊悚感。朝前走了十几步，突然脚下传来不一样的足印——石阶是空的！
他倏然收腿。刷的一声，两根尖锐的长矛从石阶下钻出来，擦着脚尖掠过。若不是御灵师，世间没有任何人能有这样的反应。也就是说，只要是人类，这一下非死即残！
好凶残的机关。苏夜想。
这一次突袭让苏夜的警惕性更是提高了一级。约莫又走了十几步，他开始小心翼翼的试探。谁知良久也不见任何反应。可就在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又一个机关不知因为被触动，墙壁上的雕花陡然开启，向苏夜喷出一股绿汪汪的液体。
苏夜连忙后退，液体洒在石阶上，咕嘟嘟冒泡。转眼间，坚硬的石阶被腐蚀掉了一层。苏夜嗅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脑袋微微一晕。连忙屏住呼吸才恢复了清醒。
腐蚀性剧毒！真不知道秦朝人是怎么配出来的。苏夜迈过那块被腐蚀掉的石阶，刚刚落地，却又感觉不对劲！
半空中，一张大网陡然落下，网上挂满了金属尖刺，尖刺黝黑发亮，似乎喂着剧毒！苏夜灵曦锤一卷，一道金色旋风般的光芒迎上去，将大网撕成碎片。
居然是连环机关！好心机！一般人躲过第一个机关，死里逃生之际，总会有片刻的松懈。这样一来，恐怕就在庆幸时陡然送了性命。
事实上，苏夜已经松懈了。只是实力摆在那里，让他不惧这种机关。若换个人——不，哪怕换一个弱一些的御灵师，比如江河那样的，搞不好都会阴沟里翻船。
“这是秦始皇陵，天下第一的陵墓。”徐大先生在后面慢悠悠踱步，一面说：“你当这么多年，官方都没有开挖，只是为了保护？这些机关——便是御灵师也要三步一惊，越到后面就越难对付。”
“徐大先生是想替我开路的意思？”苏夜说。
“你继续。”
“那就别说便宜话行么？我知道自己实力不济，所以得全神贯注。”
徐大先生果然没再说话。更可能是没心思理他。苏夜打叠了精神，一步步沿着石阶向下。大约半个小时，他们才沿着墓穴内部转了一圈，下降了大概十多米的样子。苏夜已经遇到了五处机关，其中一处险些令他受伤。
苏夜发现，这些机关全无规律。也许走上几十步也平安无事，也许一步之内能连续遇到几次攻击。他不知道秦代有没有随机数这个概念，反正这些机关的分布就是这样。
他朝下看了一眼，墓坑依旧幽深。说来也奇怪，明明沿着坑壁，长明灯一盏盏接龙似的燃烧了下去，却根本看不到下面的状况。这情景有点像即时战略游戏中的“战争迷雾”，除非亲在走到那里，否则就看不见。
这不正常。不符合规律。但苏夜凭着自身经历发誓，自从进了秦始皇陵，客观规律这东西就自己长了腿，逃得飞快。
“你这样太慢了。”徐大先生有些不满。
“要不你来？”苏夜毫不客气。哪怕是神秘莫测的徐大先生，他也不想卑躬屈膝。
“也好。”徐大先生居然点点头。他伸手一指，王东立刻朝前走去。
“等等！”苏夜这才明白徐大先生的意思，连忙说：“还是我来——”
徐大先生根本不予理会，王东以极快的速度朝前冲去。眼见着，一个机关被激活，一根硕大的青铜圆柱从墙壁内侧弹出，直奔王东的腰腹撞去！
苏夜要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谁知王东手中洛阳铲一摆，黄光一闪，登时将青铜圆柱击了个粉碎！
“不可能！”苏夜惊呼。
苏夜一直很相信自己判断。原本他已经认定，傀儡不可能发挥出御灵师的战斗水准，顶多是驱使器灵的媒介。但眼下这是什么情景？
王东动作飞快，那把洛阳铲虎虎生风，灵力灌注全身，整个人看上去披了一层黄色的光焰。无论什么样的机关暗器，在王东面前都变得不堪一击。墓道沿着墓坑，螺旋形向下，眨眼功夫，他已经带着苏夜等人又转了一圈。
这绝不是王东的真实水平。苏夜和他交过手，王东现在体现出的实力，比当初更要强大。如果傀儡真有这个实力……
苏夜扫了一眼徐大先生，发现他面无表情，右手却虚抬着，手指微动，似乎在操纵一条看不见的线。
原来如此！苏夜明白了。傀儡本身几乎没了灵智，真要战斗全凭徐大先生操控。如此说来，依旧是个劳什子。
可现在如此，并不表示将来也这样。徐大先生说这不过是九卿研究中的副产品，那他们真正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九卿这个组织，原本在苏夜的印象里，只是个残暴不仁的符号。但现在，他有了进一步认识，却又被更多的谜团遮住了视线。
徐大先生安步当车，苏夜跟在后面。王东开路的速度极快，周身黄光闪烁，简直成了一个发光体。但苏夜能感觉到，王东的气息——准确的说是器灵如蓝的气息正在逐渐衰弱。而他手中的灵曦锤，正在传递出一种极度不安与悲伤的情绪。
苏夜依旧无法和灵曦交流，但灵魂深处，两人依旧可以相互触碰。
“徐大先生。”苏夜大声说：“你在榨取器灵的力量？”
“那又如何？”徐大先生回过头来。
“会怎么样？”苏夜盯着他，“这样下去，如蓝会怎么样？”
“器灵永生不灭。”徐大先生说，“就算再怎么衰弱，也不过是封印的时间多出个一两百年罢了，有什么关系？”
苏夜面色一变。他听灵曦说过，对于器灵来说，封印在那漆黑的空间中是最为可怕的事情。灵曦至今怕黑，这是苏夜亲眼所见。
若王东死去，苏夜还可以帮助如蓝再找一个御灵师。而徐大先生如今的意思，如蓝一两百年内，根本不可能从那令人绝望的黑暗中脱身！
“停下！你太过分了！”苏夜咬着牙。
“晚了。”徐大先生淡淡地说。他用手一指，王东陡然加快了速度，若一道黄色的彗星直冲下去。转眼间，他扫荡了两圈多，然后浑身光芒大盛，一道光焰冲天而起！
轰！
以王东为中心，剧烈的爆炸发生了。即便身在高处，苏夜仍能感到恐怖的气浪袭来。墓穴内隆隆作响，仿佛无数滚雷被压抑在天际，无法释放。
狂风卷裹着沙尘，吹得苏夜眯着眼睛，衣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看到，前方的徐大先生凝然而立，甚至连发丝都没有丝毫颤动。
“第一次见吧？御灵师的湮灭。”徐大先生回过头来，“可惜他只是傀儡，一名真正的御灵师湮灭时，远比这个更加壮观。”
“你简直……是疯子！”苏夜的声音在狂风中时断时续。
“秦始皇陵远比你想得坚固。即便是湮灭，也不过多毁掉一些机关而已。”
“我根本不是说这个！”苏夜盯着他，“王东，如蓝……在你眼中究竟是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做！”
“在我眼中么？”徐大先生目光漠然，“他们什么都不是。”
“混蛋！”苏夜冲了上去。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忘记了后果和恐惧。举着灵曦锤，只想把眼前这个家伙砸成肉泥！
徐大先生扬起手，虚空一按。
砰地一声，苏夜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陡然向后跌去。他砸在坚硬的石阶上，痛的眼冒金星。一张嘴，一口鲜血猛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