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平诚慢慢走近。小萝莉跟在后面，但显得毫无存在感。这个男人往那里一站，就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苏夜紧握着灵犀的手。一瞬间的紧张后，突然感到心中一片平和。
“打搅了。”松平诚颔首，“你叫苏夜，汪诗贝的朋友，是么？”
“你是谁？”
“汪诗贝从日本买了一条链子，在你手中？”
“你为这个追来的？”苏夜问。
松平诚坦诚地点头。
果然……苏夜明白了。和猜测的一样，一切的故事都和心锤灵犀——或者说是苏家血脉有关。
苏家血脉不该暴露，心锤灵犀更加不该。陈卓告诫过他，早年父母的遭遇也说明了这一点。
但苏夜无法沉默。
“不错。在我这里。”他说。
“你的情义令人敬佩。”松平诚叹息，“是担心那个女孩儿受到牵连么？”
“少说废话！”
“失礼了。”松平诚缓缓拔刀。冰冷的刀锋在余晖下闪烁寒光。他将刀鞘向后丢去，风间朵手忙脚乱地接住。
“按照组织的标准流程，像你这样的御灵师不应该活下来。”他继续说道，“区域负责人失职了。”
“你要炒他鱿鱼吗？”苏夜笑了一声。
“我并不喜欢越俎代庖。”松平诚道，“但目前的情况，适用特殊条款。”
“灵犀！”苏夜叫了一声。
灵犀的身体开始虚化，耀眼的金光闪过，苏夜手中多了一柄璀璨的金属锤。锤柄下端，那条锁链如火焰一般飘荡。
松平诚盯着那条锁链看。片刻后，点点头说：“确认了。”太刀一摆，刀锋对准了苏夜。
“我明白你的意思。”苏夜紧握灵犀锤，“可惜，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狂妄。”松平诚淡淡地道。他持着太刀，一步步走过来。苏夜没有后退，紧盯着松平诚的一举一动。
双方相隔不到五米。苏夜大喝一声，猛地冲过去。灵犀锤带着闪耀的金光，砸向对方的头颅。
松平诚撤步。太刀化作一道寒光，斩向苏夜的前胸。苏夜横锤一挡，叮的一声，火花迸发。
这一刀并未用力，稍沾即走。松平诚手腕一扭，太刀如毒蛇一般，贴着锤柄钻进去。苏夜眼前一片白光。他连忙后退，将灵犀锤挥舞成一团金光。那柄太刀不断闪烁，如瑞雪纷飞，将金光死死缠住。
苏夜不断后退。灵犀锤变得沉重起来。那柄太刀不是器灵，只要轻轻一砸就会变成粉末。但苏夜找不到机会。他似乎在与一把虚无的武器作战，无论怎样挥舞，触碰到的永远是光与影。
叮！
苏夜微微兴奋。我击中了？尚未来得及高兴，就看到冰冷的刀锋压住了锤头，寒气贴着锤身爬进来。
刀锋距离胸口，只有半寸。
无法躲闪，死亡近在眼前。苏夜死死攥住锤柄，发动了人器合一的技能——乾坤倒转！
强大的磁场如飓风而起。
松平诚觉得手中的太刀一震。眼看就要刺穿苏夜的胸膛，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扭曲。精钢打造的太刀嘎嘎作响，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陡然，它“啪”的一声崩碎，化作一蓬晶亮的碎片，直冲天空。
咔咔咔——
地面龟裂，方圆十几平米的范围内，一阵阵铮鸣此起彼伏。金属元素被抽离，解构，重组……一根根闪亮的尖刺，仿佛无数狂乱的野草钻出地面，密密麻麻令人心惊胆寒。它们交错着，闪耀着，呼啸着，向松平诚啃咬过去！
人器合一的秘技，永远是御灵师的底牌。哪怕松平诚实力强横，依旧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急速撤步，躲开了刺穿脚板的偷袭，却被金属丛林包围。它们从四面八方合拢，就像捉住了猎物的巨大食人花。
“阿朵！”松平诚郑重起来，第一次呼喊自己的器灵。
风间朵仍在呆滞，却下意识化作了一道黄光。光芒透过金属构成的尖刺牢笼，笼罩在松平诚身上。
数不清的金属尖刺啃咬下去！再看不到松平诚的身影，耳畔只留下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苏夜拄着灵犀锤，大口大口的喘气。好多了，比上次好多了。果然，御灵师经过一次次生死考验，契合度会飞速提升——但前提是，你能活下来。
他盯着松平诚……或者说，那团由金属藤条编织成的茧。声音仍在继续，苏夜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他明白，那一定不是穿刺肉体的声音。
片刻后。
金属巨茧咔的一声裂开，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苏夜睁大眼睛——那是松平诚！但已经完全变了样。
眼前是一个仿佛从电影中走出来的日本武士。他穿着深褐色的全身甲胄，从肩到胸腹，甲胄上镶着一颗颗淡黄色的圆钉。头盔遮住了面容，额上有两根金色的、羊齿草一样的装饰，如翅膀左右张开。
“齿朵具足啊……”苏夜喃喃自语。
作为古兵器专家，他当然认得这件铠甲。这是德川家康所拥有的珍品，头上那两根金色羊齿草一样的装饰物，正是它得以命名的缘由。
这东西居然是器灵？苏夜觉得这个设定真糟糕……
松平诚向前走来。他毫发无损，铠甲是那样的光泽，甚至连一道细小的划痕都未出现。器灵就是器灵，非凡物可以撼动。
“你让我很是惊讶，苏夜。”松平诚的声音从头盔里发出来。他的眼睛埋藏在阴影中，幽静而深邃。
苏夜发出冷笑。他死死撑着灵犀锤，让自己不至于跌倒。哪怕是死，也要维持一个御灵师的尊严。
这是灵犀告诉他的。苏夜深以为然。
“结束了。”松平诚从背后又抽出一把太刀，高举着，寒光闪烁。
苏夜一动不动。他失去了力气，无法反抗。这一刻，他的灵魂似乎抽离了身体，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看着这一切。
死亡居然就这么简单。他没有恐惧，无所谓悲喜，或许有些遗憾，但……我尽力了。他告诉自己。
苏夜平静的看着刀光落下。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刀光荡开。松平诚后退一步，微微皱眉。他用手指轻轻拂过刀身，上面结了一层晶莹的寒霜。
他深深吸了口气，盯着一个方向。
苏夜也转过头。看到一个身穿白色西服的男子慢慢走来。他的脸上，带着一张孙悟空的面具。这玩意儿是塑料的，涂着花花绿绿的颜色，笔触粗糙。苏夜在庙会街的摊位上见过，十块钱一个。
它毫无作用，苏夜和松平诚同时认出了男子。
“陈卓。”松平诚沉声道：“到了此时，又何必藏头露尾。”
“你领会错了。”陈卓摘下脸上的面具，丢到了一旁。“我只是纯粹觉得，孙悟空比大天狗要厉害一些。”
“那又如何？”
“还不够明白吗？这是个比喻，就是说——我还是能赢了你。”陈卓看着他，“毕竟，这里算是我的地盘儿。”
陈卓一面说，一面走过来。将苏夜挡在身后。灵犀重新化作人形，她的状态比苏夜好一些，拉着苏夜向后退去。
松平诚并未理会。他对陈卓说：“我查阅了组织条例，以及你的报备。结论是不合程序。”
“你真有趣。”陈卓说。
“所以，根据你的所作所为，以及言语来看——”松平诚盯着他，“确定是要背叛组织了罢。”
“你觉得呢？”陈卓哈哈笑道。
松平诚不再说话。他将太刀横起，刀锋对准了陈卓。在日本交过手，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大敌。
陈卓依旧微笑。但眼睛却紧盯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