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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苏夜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冥想法。

  这是一个水到渠成的过程。他在筛选了大量冥想法之后,终于放弃了这种漫天撒网的做法。开始按照陈卓说的,尝试建立自己的方式。

  那么,首先做什么?先定义一下目前的状况——就是说,定义一下自己。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说着容易,其实挺难回答。希腊哲人把这个问题刻在石头上,告诫大家——人呐,认识你自己!

  但这发聋振聩的声音回荡了几千年,并没有真正唤醒几个人。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自言自语。

  “无趣的家伙。”灵犀在一旁说。

  “我?”苏夜一愣,才明白灵犀在和自己说话。他转过头,“是说我吗?”

  “当然是你!没有趣味,心思太多,爱逃避,做事琐碎……”灵犀掰着手指头数,仰头想了想,“基本就这些吧?”

  “你是说我‘理智’、‘缜密’、‘谨慎’、‘细致’……”苏夜托着下巴思考,“有道理啊。”

  “喂!你是怎么总结出来的!”灵犀瞪大眼睛。

  苏夜不管她,皱着眉头思考。如果自己是这样一个人,究竟什么样的冥想方式更适合自己呢?

  也需要观想出一件东西。它是现实存在的,它是理性的,是缜密的,是谨慎的,是细致的……

  陡然,苏夜眼前一亮。

  ——钟表!

  他闭上眼睛,开始想象一个巨大时钟。它是蓝白色的,八角形,每条边都带有金色的纹饰。烤蓝的钟面上,有十二个罗马数字,三根长短不一的表针漆黑发亮。秒针纤细修长,它抖动着,轻轻向前跳跃。

  一、二、三、四、五、六……

  苏夜“看着”秒针跳动了六十下。他睁开眼。腕表的液晶屏上,显示着出“60”这个数字。

  这个略显呆板的液晶数字让苏夜欣喜若狂。

  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苏夜又尝试了几次。也许是情绪过度兴奋,每次都和这个数字失之交臂。但苏夜并不着急。

  三天修养结束之后,苏夜已经能很轻易的进入这个状态。不知是不是幻觉,他隐隐感到了精神波动的成长。

  如果可以,苏夜很想继续实验并巩固下去。但汪诗贝的一个电话,把他从这种生活中抽离出来。

  她约苏夜见面。

  滨江市有条庙会街。

  街道起源于清末,某位进士建了一个“正学昌明”的牌坊。是夸耀还是劝学,原因已不可考,甚至这个进士的身份,都已经失落在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中了。

  牌坊倒是留了下来,修过几次,基本保留原样。以牌坊为起点,两侧都是仿古建筑,夹道二百多米。逢年过节,这里会举办各种庙会活动,红火而热闹。平素里则是夜市,各种小吃摊位鳞次栉比,香飘满道。

  在几个固定地点,也会有古董摊儿。摊位上摆满了各种仿品,还有一些铜钱旧币。较为有趣的,则是陈年老酒的空酒瓶,民国时期的书报杂志等——但要以为这些东西没假货,你就太天真了。

  汪诗贝蹲在摊位旁边,漫不经心的挑挑拣拣。她是学考古的,眼力特别好,一扫就知道摊儿上没啥真东西。但等人是一件无聊的事情,她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从日本回来后,她始终没法制止自己胡思乱想。确实,苏夜做出了有限度的承诺,汪诗贝以为自己可以安心。但几天过去了,苏夜却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

  汪诗贝当然知道,苏夜要躲避警察,要面对危机,要……但理解和接受之间,总是有些差距。

  她想到了陈卓。那个强大而神秘的男子。她去过陈卓的家,那个规模就能看出,至少在滨江市他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

  陈卓和苏夜一定是朋友。否则苏夜不会托付他去日本寻找自己。但为什么以前没听说过?陈卓有那样的能力,为什么不能帮助苏夜洗脱冤情?

  这一切,她都想不通。原本熟悉的苏夜变得陌生起来。她和他之间,似乎隔了一层无形的障壁,无法逾越,也看不通透。

  思绪纷乱。汪诗贝再没有心思看那些形形色色的仿品。她站起身,回眸去看稀稀落落的人流。

  陡然,她睁大眼睛!

  人流中,一个可爱的小萝莉正在跌跌撞撞的逆行。她穿着嫩黄色和服,腰间缠扎橘红色的带饰,梳着可爱的西瓜头。

  或许是为了保护手中那串鱿鱼须,她高举着手,迷迷糊糊的乱走。就在汪诗贝看到她的那一刻,小萝莉正巧也望过来。

  “啊——”小萝莉张大嘴巴,惊喜的看着汪诗贝。

  汪诗贝可没有半点久别重逢的喜悦。她觉得浑身发冷。在日本的遭遇还历历在目,回到国内后,本以为是远离了那场噩梦;谁知一转眼,噩梦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追上来。

  眼前这个叫风间朵的可爱萝莉就是噩梦的一部分。汪诗贝至今还记得,对方曾用极为天真的表情,说出过那样可怖的话语——

  “可到那时候,你就一定已经死掉了啊……真可惜,吃不到中国菜了呢……”

  巨大的恐惧让汪诗贝浑身僵硬。她呆呆地看着风间朵走过来。

  “お久しぶりですね,お姉ちゃん。(好久不见了,姐姐)”风间朵走到汪诗贝面前,郑重的鞠躬。

  汪诗贝打了个激灵。她盯着这个小姑娘。为什么,如此可爱的外表下,却有着那样天真的冷漠呢?

  “姐姐,你说过要请我吃中国菜呢!”风间朵抬头看着她。

  去他的中国菜!

  汪诗贝转身就跑!她冲进了逛街的人群,一对儿情侣被撞得险些摔倒,在身后大骂。汪诗贝管不了这些,她现在只想远远的离开那个小女孩。

  十分钟后,汪诗贝气喘吁吁停在一座建筑的拐角后。她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气,汗水从鬓角淌下来。

  说来也奇怪,在日本,即便面临绝境也能保持冷静。可回到家乡后,反而会因恐惧而失去方寸。

  或许,是这里有更多需要牵挂的人吧。

  良久,汪诗贝喘息稍定。她抬起头,看到那张日本娃娃一样的小脸就在面前,露出很委屈的表情。

  “呀——”汪诗贝发出惊恐的叫声。

  “什么嘛!”风间朵瘪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大姐姐说话不算数啊,根本不是想请我吃中国菜呢!”

  “我……”汪诗贝胸膛起伏。要冷静。她告诫自己。对了,这是在中国,对方不敢肆无忌惮。只要把事情闹大,也许……

  她下意识的四下看。周围十分寂静,未见行人。刚才一通乱跑,居然到了这么个偏僻的地方,怪不得那声尖叫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关注。

  我真是个傻瓜!汪诗贝想。

  ——但对面的风间朵已经开始掉眼泪了。

  “真的……不请我吃吗?”风间朵抹着眼睛。

  鳄鱼的眼泪!汪诗贝又怕又气。趁对方不注意,她拔腿就走。但一转身,衣服被拉住了。就像被钩子勾住一样,根本挣不脱。

  汪诗贝回过头。

  “说话不算数,是不行的。”风间朵认真的说。

  “你不是说我会死掉吗!”愤怒占据了上风,汪诗贝叫起来:“所以我根本不用履行什么承诺好不好!”

  “可你没死啊。”

  “我——”汪诗贝无语了,她用力挣扎,“放开我!”

  “这次先请我吃中国菜好不好?”风间朵眨着眼睛,用天真的语气说:“吃完中国菜你再死好不好?”